不放糖的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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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喜欢吃糖糕，印象中几乎没有买过，都是下雨天没法做农活，母亲闲下来为我们做点好吃的。

通常是包饺子、炸糖糕、炸油馍头，我喜欢吃糖糕，弟弟和小妹虽然也喜欢吃，但他们还喜欢吃韭菜鸡蛋馅饺子，母亲就会既炸糖糕又包饺子，让我们三个小馋猫的愿望都得到满足。

母亲常常会在一个不太大的盆子里早早烫面，然后在在一个稍大一点的盆子里和包饺子的面，让它们先滋润着。

在自家小菜园里割些线韭菜，择韭菜，洗韭菜、切韭菜、炸鸡蛋花，母亲虽不善言语，但干活手脚麻利，还干好活，是远近闻名的做饭好吃。

糖糕面少，母亲通常先炸糖糕，那时候都是放红糖，可能红糖没有白糖贵。母亲先揪些面，在手里揉搓成面团，在中间整出个小窝，把糖放进去，再团起来，然后再在手里摁成小圆饼，放进热油锅里炸，弟弟和小妹围在锅边，母亲怕热油烹到他们，就会把他们赶到一边去玩，等出锅了喊他们，小妹很听话，去一边玩了。弟弟就让赶不走，拿着一根筷子皮着脸给母亲帮倒忙。

母亲烫的面软，炸好的糖糕外焦里嫩，被母亲盛在盘子里，黄灿灿的，我们被刚出锅的糖糕烫得呲牙咧嘴还是不想等，只顾着趁热望嘴里填。

饺子还没有开始包，吃糖糕就快吃饱了，母亲就会让我们先别吃了，玩一会，等着饺子出锅再吃饺子。

随着年岁的增长，母亲身体状况不好，已经很多年不炸糖糕了，近几年我们姐弟三人又都有点血糖高，不敢再吃甜食了。但是父母血糖都不高，仍然喜欢吃糖糕。

每逢周六日不上班，去看他们时我都会买几个糖糕。家西边路口拐角处有个胖胖的卖糖糕的大姐，据说男人是个中学老师，十多年前因为喝酒猝死，她就靠着炸糖糕、菜角养大两个孩子。

我曾经换过几个地方给他们买糖糕，最后母亲反馈给我的是胖大姐炸的最好吃，面软、糖多、不老不嫩。此后，就专心买她的糖糕。

如今母亲因为肠癌骨转移病情加重，在上海肿瘤医院放疗，去了将近俩月。父亲一个人在家，前几天我从上海回来，去看他，又在胖大姐哪儿买糖糕，正好小妹打来电话，问我在干嘛？我说给父亲买俩糖糕，说自己也很想吃，只不过不能吃。小妹说你可以让她给你炸个不放糖的，吃一个，解解馋。

还是第一次听说不放糖的糖糕，挂了小妹电话，让大姐给我炸了两个不放糖的糖糕，给父亲炸了两个放糖的糖糕。

坐在自家小院的饭桌上，提起母亲的病情父亲泪水涟涟，糖糕咬了一口又放下。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母亲多年前炸的糖糕，想起了无论母亲做什么他总说不好吃，故意跟母亲较劲，但无论母亲做什么他总是吃得很多，如果母亲再炸糖糕，我想父亲一定会第一个说好吃，但时光不能倒流。

阳春三月，小院里阳光明媚，母亲之前种的生菜在东墙边一片青绿，西墙边的蚕豆也是生机盎然，唯有母亲躺在病床上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让我们为她难受！

我俩亲手种植的桂花树又发出了几片叶子，母亲啊！不知道为什么，泪眼朦胧中看什么都是你的身影，或在菜园里拔草，或在种植粘玉米，或在架豆角，或在掐韭菜花，或在蒸槐花……

多想再吃一次你炸的糖糕，你包的韭菜鸡蛋饺子，老舍先生曾在《我的母亲》中写道：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我想做个心里安定的人，母亲啊！你可曾听到我内心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