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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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21岁那年,老林突发心脏病,离开了人世。
葬礼上来了一个陌生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她们跪坐在棺木前,哭得十分伤心。
这个陌生女人名叫晓贤,老林突发心脏病死在她家,是她给老林的媳妇玉兰打的电话,玉兰这才知道老林每天不回家,都是和晓贤住在一起,他们还生了一个孩子。
老林在外面养了一个家,这件事玉兰只和妹妹玉梅说了,若不是晓贤找来,女儿林夕还不知道老林外面有女人还有孩子。
林夕对老林的爱,在晓贤迷离的眼神中,生出了怜悯之心,她想上前追问细节,但玉梅把晓贤请去了另一个房间。
外人还不知道老林外面有女人,晓贤这么一闹,怕是瞒也瞒不住了。
玉梅不想让姐姐看见晓贤再受刺激,才打发晓贤赶紧离开,晓贤不是为了玉梅给的200块钱而来,这样的侮辱,她只能忍了。
晓贤说,老林和她还有一个6岁的儿子呢,老林突然离世,以后让她们母子怎么生活,她们无依无靠的,所以才会找上门,要么给钱,要么把6岁的乐乐留下来,否则她不会轻易离开。
玉兰在门口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差点气得吐血。老林人都已经不在了,这女人竟还敢找来,能有什么结果呢,她又想要什么结果。
玉兰眼中的怒火足够把晓贤烧成了灰,玉梅走过去安慰姐姐不要激动,小心自己的身体吃不消。
玉兰知道现在生气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必须冷静自己的态度,才能无视晓贤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
晓贤还哭得很凄惨,她拽着玉兰的裙角,恳求她把6岁的乐乐留下来照顾,她们的生活没有一点收入,晓贤要去挣钱,但没人照顾乐乐。
像这样的大事,谁能做得了主。玉梅不能任由晓贤折磨玉兰,她把晓贤从地上拉起来,直接把她们母子,拽到林夕的爷爷奶奶面前,让他们来做决定。
两位老人在失去儿子的痛苦中,已经没了半条命,他们到是希望能有一个亲孙子,可这亲孙子真的就来了,还要留下来陪着他们,这确实是个惊喜,这天大的好事,是没理由拒绝。
但两位老人很是犹豫,毕竟他们二老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他们经历这样的打击之后,哪里还有精力去照顾一个6岁的孩子呀。
此时陷入了一片僵局。
老林在外有个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今天又找上门,还要把孩子留下来抚养,有这么欺负人的吗,玉兰想着这些,就觉得心堵得慌,她可以接受老林出轨,养小三,甚至是生了孩子,这样的事实她都可以接受,但还要接受给他养孩子吗?
玉兰的泪水委屈地流下来,难道善良的女人,就该忍让这些吗,女儿林夕走过去抱住玉兰,玉兰哭得更委屈了。
老林突然离世,这是心脏病,不能怪外面的女人,但这么多年的婚姻,外面竟有一个女人和孩子,这样的欺骗玉兰又要去找谁要个交待呢。老林已经死了,还不让这个家安生。
为什么老林这样的男人,玉兰却要一直为了这个家迁就他呢,他又是怎么做的呢,玉兰已无力改变这些事实,却要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想着这些刺痛的画面,她晕了过去。
听见林夕大喊,妈妈,妈妈,大家伙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玉兰身上。
林夕的奶奶见状果断冷静下来,拒绝了晓贤,她冷淡着对晓贤说,你给一个有家庭的男人生孩子,插足别人的婚姻,这是不道德的。你有想过他的家人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吗,我儿子他死了,还是死在你家,没让你负责,赔偿,你就安心的自己养孩子吧。
我们五口之家死了劳动主力,现在四口人,挣钱的都没有,如何去负担一个6岁孩子的开销,你这是逼我们。现在又晕了一个,你还想再闹出人命吗,还不赶紧走。
晓贤无奈只能选择离开。
玉兰暂且没事了,按压了人中穴已经清醒了,人们纷纷开始议论,这样的女人破坏别人的家庭,还有脸找来,真是不知羞耻。
为了爸爸,林夕对晓贤动了恻隐之心,她悄悄地追了上去,你是老林的情人……
晓贤停住了脚步。
阿姨,我是老林的女儿。
晓贤看了看林夕,她满脸悔意,她很想和林夕倾诉几句,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夕问晓贤,我爸他很爱你吗?他对你好吗?他……这样吧,我们留个联络方式,以后方便了在联系。
晓贤点了点头。
林夕看了一眼乐乐,心里想着这个小孩是老林的儿子,到底老林的背后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幸福画面,晓贤和乐乐能给老林带来的,又是怎样的幸福感呢。
林夕很爱老林,但老林总是冷冰冰的,甚至是林夕都不了解老林的喜好和生活习惯。他总是很少回家,林夕和老林呆在一起的时间很有限,她到是很想通过晓贤,知道一些老林的事情。
老林是个开朗的人,外表看起来普通又平凡,丝毫不懂感情的事。别人的事总比玉兰的事重要,为了给别人办事,林夕和玉兰都被他抛之脑后,因此老林和玉兰之间的夫妻感情早就没有了。
在别人眼里,老林是个重义气的好哥们,办事还十分讲究。但老林和玉兰见面就吵架,他一个月只回来几次,给林夕买点吃的用的,就匆忙地走了。
如果说老林外面有女人,这似乎是在冤枉他,他这么正直又怎么可能会养小三呢。林夕也不相信,老林在外面还真有一个家,难怪他不爱回这个家。
林夕正在上班的时候,接到了晓贤的电话,她忙着加班,实在没时间去接乐乐放学,就拜托林夕帮忙。
乐乐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的童年也不快乐,但却和林夕很亲近,从乐乐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乐乐的安全感来源于爸爸,但那份自卑是他妈妈给的,也许他就是妈妈的负担,他不希望被妈妈送去林家。
他们住的楼房显然比林夕一家人的要宽敞切有档次。看来老林在尽力给他们一个好的生活条件。
晓贤和乐乐有房子可以住,但积蓄并不多,所以这几天晓贤正在给乐乐办理转学,他只能去普通的学校上学了,晓贤一个女人的收入不高,养活乐乐也是十分困难。
晓贤加班的时候,就会拜托林夕去照顾乐乐。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林夕没有和妈妈说这些事。
在林夕心里觉得,毕竟乐乐是她弟弟,她总不能看着他不管。
晓贤和林夕偶尔会说一些老林的过去。
老林是个很懂女人心思的男人,体贴又暖心,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给足了晓贤满满的爱,所以就算他们之间相差了十岁,晓贤还是心甘情愿地给老林生了儿子。
没名没分的过日子,晓贤也很痛苦,她有的时候也会把这些怨气撒在乐乐身上,特别是老林回到原配那里,晓贤就想消失在这个世界,彻底结束这一切,但因为有乐乐的存在,她又不能结束,她就会抱怨是乐乐捆绑了她,对乐乐大发脾气。
但老林从来没有让晓贤失望过,晓贤实在忍受不住,就会发了疯的和老林大闹,老林就算十天没回原配那儿住了,大半夜的,只要晓贤给他打电话,他都会赶回来。
没错,这个林夕知道,每次老林半夜要走,妈妈都会和老林大吵一架,两个人就像仇人一样,原来老林如此冷漠无情的对待玉兰,都是因为心里真正在乎的是晓贤母子。
给足了一个女人全部的爱,就会伤透另一个女人的心,同时也让女儿林夕的童年布满了灰色。
或许林夕应该记恨晓贤,林夕也不愿意相信老林根本就不爱她这个女儿,但这一切又是谁的错呢?
侧面了解了老林,林夕的心更加难过了。
晓贤还说,老林最大的爱好就是养鸟,阳台上那只鹦鹉,是老林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老林对它比对谁都好。
因为老林有鼻炎,所以就算是喜欢花,他也养不了花,就把精力放在了养鸟的上面。
每次老林和好友去钓鱼,都会带上他心爱的鸟一起去,他的那些钓鱼用具更是他的宝贝,他珍藏了很多种类的渔具。
其实老林还有很多的缺点,他这个人脾气不好,但又不会轻易发泄,除非他忍无可忍,才会大发雷霆。每次摔坏家里的东西,是因为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为了自控,还会咬破嘴唇。
但只要晓贤哄哄他,就会没事了,他就会掏心掏肺地对晓贤好。他这个人接受不了别人否定他,那样他就真得会冷冷的不说话了。
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会抽着闷烟,直到情绪崩裂,他会凶狠地反击,像个刺猬一样。
他这个人还特别害怕打针,每次都吓得一身冷汗,一点都不像个七尺男儿,柔弱的像个孩子……
听着晓贤这样说着老林的过往,仿佛一切都很真实,那画面就在眼前,是的,老林应该就是这样一个热爱生活的好男人,一个爱花爱鸟又爱鱼的男人,又怎么会不爱生活呢,相信他也会很爱他的女儿吧。
林夕的心一层一层地撕裂着。她记忆中的老林很冷漠,妈妈总是数落老林没出息,嫌他挣回来的钱太少了,老林每次摔坏家里的东西,林夕都特别害怕,林夕还责怪自己没用,不能缓和父母的关系,林夕总想做点什么,能让老林开心,可是再没有机会了。
她一直都不了解真正的老林是怎样的。现在从晓贤这里侧面的了解到他过去的事情,林夕觉得,那还不是老林真正想要的幸福。
林夕很爱爸爸,很期望可以在父爱的羽翼下,做个快乐的女孩,但那只能是个遥远的梦了。
每天晚上,林夕坐在桌前,写日记的时候,都会对着月光发呆,想着晓贤讲述的老林,她就会很神伤。
想着想着就觉得苦闷起来,她的爸爸根本不爱这个家,还让别的女人给她生了一个弟弟,爸爸更不爱妈妈,当然妈妈也有一半的责任,没有经营好他们的婚姻,这是两个人的事,却要让一个人来承受。
即便是这样,林夕也要开心快乐地生活,她很想证明她的妈妈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爸爸不该这样对妈妈。
婚姻遭遇第三者,是两个女人的行为,影响了一个男人的做法。最没有选择权利的是孩子,原生家庭对一个孩子的创伤,也是很难治愈的。
父母可以用离婚的手段,结束不美满的婚姻关系,孩子却永远都不想放弃家庭,更割舍不了对父母的血缘情怀。
林夕对老林的爱,就是无法割舍的血缘。
她和乐乐相差15岁,她羡慕这个弟弟的童年有爸爸的陪伴。
可这份没有牵挂的血缘又会维持多久呢?她真的不知道。
乐乐渐渐长大了,他那么懂事,学习成绩又好,一定会有一个好前途的,她也无需担忧什么。
但天意弄人,乐乐上初中后不久,晓贤就病重了。早在五年前晓贤就得病了,她没有治疗自己的病症,是因为她一个人的收入属实不多,如果卖了房子治病,又担心乐乐没有保障,生活也会更加困难。
晓贤的病就一直拖,一直拖。或许这也是她破坏别人家庭的报应吧。
晓贤带着病痛,坚持工作了五年,终于熬成了癌症晚期,将不久与人世。她辛苦攒下的十万块钱,算是给乐乐留下了一点保障。
晓贤临死前,拜托林夕照顾乐乐。
一个为了孩子,付出生命的母亲,林夕没理由拒绝她的嘱托。
晓贤嘱咐乐乐,“答应妈妈,要听林夕姐姐的话。”
乐乐点着头,哭得很悲凉,晓贤撒手人寰,瞬间让人间的悲苦变得很真实。
乐乐很懂事,他没什么亲人,是林夕给晓贤办理的丧事,乐乐就认定林夕是他最亲的人。
而且老林去世后,晓贤和亲戚都断绝来往了,只有林夕姐姐偶尔会来看乐乐,乐乐也很喜欢林夕姐姐。
妈妈临终前的嘱咐,乐乐永远也不会忘记。
懂事的乐乐被林夕姐姐带到林家一起过中秋节,他真得很幸福,也很开心。
在乐乐的神态中,可以捕捉到老林的神情,他们姐弟也很神似,既然林夕如此善良地接受了乐乐,也愿意照顾他,玉兰也不会再反对什么了,她为女儿感到骄傲。
虽然玉兰的婚姻不幸遭遇了第三者,丈夫离世的岁月也是那么黑暗,但善恶终有报,她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林夕的这份善良正是传承了妈妈的品格,即使命运的安排总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林夕会像妈妈一样坚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