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

文/阿呆鳥.Lcanus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我格外想念爷爷，往事却不堪回首。

爷爷和我缘分浅，那一年七月他胃癌离世，腊月我出生。爷爷的命，我来续。母亲怀我时，奶奶和我父母闹得很僵，他们带着姐姐住进了茅草房。曾经在家族里说一不二的爷爷，已经卧床不起，眼睁睁看着家庭分崩离析，他也无能为力。他选择站在奶奶一边，需要奶奶的照顾，无可厚非。爷爷死前对人说，要生下来是个孙子就好了，瘸子也行。寒冬腊月，我出生了，如他所愿，只是他和我一面之缘不曾有。

没有爷爷的男孩，就没有人撑腰。父亲小时候，很受他爷爷宠爱，零食藏着给他一个人吃。我小时候，没有这待遇，虽然爷爷还有好几个兄弟，但那是别人家的爷爷，在贫穷的时候，谁家顾得上谁呢？别的男孩挨父亲揍，都跑爷爷那躲着，寻求保护；我挨了揍，只能去爷爷坟前坐一坐，心相通，待一会又高高兴兴地回家。

爷爷长什么样，小时候见过他的照片，现在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奶奶都没有给爷爷做一个遗像，厅堂上也从未见摆放过。爸爸小时候受苦太多，对爷爷有怨言，自然不上心，两个叔叔那时候未成年，也不懂得这些，唯独奶奶也不给爷爷做一个，夫妻情分何其薄！

爷爷的葬礼，是悲哀的，不仅仅因为他只有47岁。那个时候穷啊，没有棺材，需要去现买。爸爸一个人去山里弄，悲伤加劳累，回来就病倒了。奶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让爸妈安葬爷爷，礼钱她收，还写了个断绝母子关系的文书，逼着爸爸签字。那个破纸条，我小时候见过，母子的恩断义绝，在爷爷的葬礼上演。这是爷爷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吧。

小时候，我想念爷爷，却不能见一面；奶奶一直都在一个村，见了面，我总怯生生喊一声奶奶，她也不应我一声，不曾抱过我一次。有一回，她分我一块西瓜吃，姐姐和妹妹都没有吃，在老人心里，到底还是男孩更重要。有人笑话她，你儿子都不要了，怎么还给孙子西瓜吃？她也不恼，对人说，长大了，孙子替她报仇，不孝顺他们。这点她失望了，连她我都孝敬，何况对我父母呢？

断绝的文书不过是一纸空文，小时候，爸爸天天去替奶奶担水，大叔去县城念书，小叔还是孩子，重活还得爸爸去做。妈妈虽然生气，也说不出什么，无非有气冲爸爸撒。这样状况一直到大叔结婚，奶奶又和大叔闹起来，爸爸替大叔说公道话，自然被奶奶和小叔叔，还有姑姑们视为对头。大体，在奶奶眼里，儿子有了媳妇，就变成了仇人。那个时候，大叔和婶子，洗澡水都得来我家弄，也是受了很多委屈。自这以后，爸爸和奶奶就真的成了陌路人，叔叔们也已成年，也没什么可牵挂的。

只是这种气氛，让我觉得特别压抑，奶奶不像奶奶，姑姑不像姑姑。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就给姑姑们打电话，他们都来看我了。爸爸把我臭骂一顿，我什么也没说。奶奶总还是奶奶，姑姑总还是姑姑，过去的恩怨，我不想让我的弟弟妹妹继续背负。这一年，陈骞、陈莹才三岁，如今他们都是大学生。

我的老师周献说，家和万事兴，男子汉要大度，不能计较小恩怨，要维护一个家庭的和睦。犹记偷偷打电话时，我的声音发抖，一声姑姑，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姑姑也流泪。奶奶，如今八十有三，她的个性太强，她现在应该也有忏悔吧。做孙子的，当然不能说奶奶的不是，只是一个家庭能不能和睦，长辈的处世态度至关重要。她的固执与私心，伤害了她的儿女们，也伤害了我们这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