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 游』望京小记② 遇见,法海寺
周三下午,蓝天白云,午后明丽的光线透过窗外的竹林,将细碎的光斑撒到杂乱的桌面上。那略是刺眼的光芒随窗外的风摇曳着,时不时地爬上电脑屏幕,晃白了上边欢跳着的文字。
即便如此,也不舍得拉下卷帘,因为难得,因为它是那个下午的礼物。
QQ上,驴友果果发来信息,说她昨天走了香巴拉,因为难得,所以享受了大风和小月牙儿。
她说,她走的是法海寺到香山,下午3点启程,下山有雪,忒较劲,膝盖疼。
我说,法海寺,第一次听说,在哪?
她说,石景山,壁画绝棒,可以和敦煌媲美,不过只有一个大殿。看过多次,感觉不错。
我说,北京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竟不知道。
她说,不怪你,知道的人不多,很清净的所在。看壁画要再花100元门票,讲解员很有趣,这些年就那么一个人,越来越信佛,以前讲壁画,现在讲佛。
我说,这么好,得去看看。
她说,去吧,依你的品味,值得看。
我说,我的品味都留大幂幂那了。
......
周六,新一轮雾霾开始,但在北京已经习惯了,我倒觉得那天不错,至少不能算是糟糕,因而上午依旧想带着同同香巴拉。
这次没有与户外队一道走,我们的起点想选在法海寺。同同以小驴自居,说那也就1.0的强度,可以带上妈妈。波有些为难,临出门时还在犹豫,不过看到同同的欢喜劲儿,最终还是一道走了。
路上车不多,因而顺利,车停的地方是模式口大街。那条街的“大”字是唬人的,街两边停满了车,中间也就剩下一个半车身的道路,当然,我们也是路边尽拥挤义务的一份子。
法海寺在当地人称为市场的小街上,那是条上山的缓坡路,两边摆满了地摊儿,人声喧嚷,摩肩接踵。波惊奇于那里萝卜、白菜的水灵儿,托起一个白瓷花盆来像模像样地认真端详仔细问价。
“确是不错”,她转着那个花盆傻笑着看我。
“挺好”,我说,“但您还有15公里山路要走”,如此她才不舍地放下,悻悻地离开。
市场不知不觉地走过了,那座寺也就不期间遇见了,它高踞在一段稍是陡峭的石阶路的尽头,仿佛那里是红尘尽头孤高桀骜又不可一世的宿命。尘世间不能舍的热闹在那高高的石阶下喧嚣地流动着,而一道大红的山门过后,便是果果所说的清净了,真是清静,没有人来,游客似乎就我们三位。
寺是依山而建的,而且一进院落一进院落的提升。果果所言的壁画真迹在大雄宝殿,在第三进院落里,院内有两棵巍然苍劲的白皮古松,将大殿遮在身后。见我们进到院中,树后殿前,一位正拿着大扫帚扫地的工作人员远远地招呼我们,于清静中,竟吓了我一跳。
他问我们是来看真迹的吗?我说是,他和我商量,能否先去参观后殿,再等等人,半个小时后开一场。他真诚地问我,“成吗”?我受宠若惊地忙着点头说,“可以”。
我想,这位估计就是果果所说的,多年不变的有意思的那位讲解员了。
那些真迹半个小时后展现在我们眼前时,确换来了我们的惊叹。
绝棒,对,就是绝棒。
当我们再次回来时,又多了两位听讲者,讲解员手中的大扫帚已经换成了一把高光手电。他打开大雄宝殿上的门锁,庄重得有些吃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红色大门,当我们进去后,他又同样吃力地把门关上并在里边重新上锁,这繁琐的程序足见100元门票之珍贵。
为了保护壁画真迹,大雄宝殿已经被遮蔽在绝对黑暗之中,讲解员给每人发了一个手电,同同小声和波说,我们就像来到案发现场的侦探,波也小声地对同同说,我们是来发现这个大殿的秘密的,我说,你俩这么一嘀咕,有些《盗墓笔记》的感觉了。
确实,我们是追逐着讲解员的手电光来探究这个大殿里的秘密的。那些壁画,就绘制在大殿两侧山墙和后墙上,那三面墙体高大而宽阔,我们看不出画面的总廓,但满满都是彩色的壁画,那里描绘出了一个神仙世界。
那些线条色彩随着落在墙上的手电光晕而浮现出来,观音鲜艳的璎珞,飞天飘逸的巾带,仙女细致的云鬓,天王狰狞的厉目,无不生动传神,惟妙惟肖。就仿佛他们在黑暗中站得久了,偏巧这时有了这么一点点光明,就可以稍稍舒展下腰身,默默轻叹出一口气来,只他们那样的灵动,偏巧就被躲在电光后边的我们窥到了。
法海寺建于明代正统年间,是由明英宗亲信大太监李童主持修建的皇家寺庙。既是皇家寺庙,绘制壁画的就不会是普通画工了,他们都是户部的画士官。
“他们是画工中的高级官员,共十五位,都留有姓名”,那位有趣的讲解员如是说,“他们的名字我全都记得”。同同惊奇地说,“你太厉害了”,他对同同说,“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而后,他流利地背出那些名字,水一般地长。
这些画师,不对,这些画士中的官员们或许不会想到,五百余年后还会有人记得他们,人们痴情地研究他们的每一个笔触,每一抹色彩,人们似看到了,他们捧出的一颗心。
“他们描摹这些壁画时,是用心了”,讲解员细致地找寻着那些细节,多有骄傲地向我们展示,以例证那颗心曾鲜活地存在。
你们看这只狐狸的耳朵,我们都能分辨出细如发丝的毛细血管,是不是。你们再看这些衣饰的褶皱,手电光斑从一群仙人的群像前慢慢扫过,他们衣纹的线条都是立体的,那是沥粉堆积而成的。这些多么难能可贵的,细腻得足以让人惊叹,你能看到那颗心,并因那颗心的鲜活而感动。
梁思成在发现唐代建筑的报告中曾说,他的妻子林徽因在得知佛光寺大殿是由一位唐代女供养人宁公遇出资修建时,曾久久注视那个女供养人塑像,不舍离去。我现在似能懂得她那时的心境了,有些绘画是画师发自内心的所得,你遇到了,懂了,笑了,流泪了,他便是为你而画的,你就是他在等待的人,尽管可能跨越千年。
大殿后门前的屏风上绘有文殊、普贤、观音三菩萨像,正中的是滴水观音像,解说员跟我们说这位观音是披着薄纱的,只在这黑暗中我们是很难一睹披着薄纱的观音全貌。他给我们指点哪些是底层的纹饰,哪些是薄纱上素净的小花。
那样素净的小花相互勾连似有若无,即没淡到无所表现,又没重到繁缛累赘,影响底下的图案。它罩在菩萨身上,随意披下,为菩萨的端庄多了层妩媚。
可能是,因为摒神静气描摹下每一笔的那颗心,足以真挚虔诚,那一刻他是为神画下每一笔的,以致我们如今看到依旧会为那神韵而感动。我和讲解员说,这足以让我们看到这些画师是为绘画而来的,是为颂扬宗教精神而来的,他们和绘制西斯廷天顶画的米开朗琪罗一样伟大,皇帝付给的公务员工资是买不来这件素花纱衣的。
他说确实,就是先人当时的用心,成就了我们现今的国宝。
我们离开大殿的黑暗时,心中竟有些留恋。我觉得我在黑暗那里边精神上似乎是装得满满的,而一但回到殿外刺眼的阳光地里又瞬时被放空了,尽管只是刹那,但我依旧想不起我得了什么,我失了什么,我只听到身后,那扇大门又被重重地关上,落锁,似乎一切尽皆了断。
那句佛家偈语怎么说的,“青青翠竹,尽是真如;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这也算是于今天的一点点信仰吧。
还好有路在,有山在,有波和同同在,有不停讲着故事的快乐在,有那快乐翩翩不离左右的温情在,有午后还算暖和的阳光在,有喜欢行走的思想在......
那我们还等什么,上路吧。
***法海寺壁画禁止拍照,所有图片,来源网络,在这里感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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