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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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姐的女儿下个月要结婚了，周末，我陪着大姐去旗袍小镇定制婚礼上穿的旗袍。
旗袍小镇上有很多家做旗袍的店，那里的旗袍虽然价格不菲，但质量做工上乘，本地人都喜欢去那里定制旗袍。
借着大姐女儿结婚的由头，我也定做了一件。
当我们准备付定金的时候，突然不约而同地想到要给七十岁的老妈也定做一件旗袍。
我们选了一件丝绒旗袍裙，黑色打底，金红色玫瑰花样图案布满了旗袍裙全身。两个金色的镶嵌着红边的蝴蝶结盘扣点缀在立领上，栩栩如生，看上去非常精致，精美。
“妈，我给您做了一件旗袍，等小丽（大姐的女儿）结婚那天穿。”我在一旁没有出声，看看大姐一边晃荡着手里的旗袍，一边热情地唤着老妈。
老妈久久地凝视着大姐手中的这件价格不菲，雍容华贵的旗袍，满头银发让人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你们真是昏了头了，我这七十岁的老太还能穿这么漂亮的旗袍，到时候要被亲戚朋友戳手指的。”
我把头转向了门外，不忍心看着大姐的满腔热情被老妈的一盆冷水浇灭。
“妈呀妈，这是按照您的尺寸做的，我穿了老气，您穿了才好看，要不您去试试？”大姐提高了说话的声音，我顺势在旁边拉了拉猪尾巴。
可是老妈还是很固执地说："这件旗袍我是穿不出去的，你们拿回去，谁穿得着就谁穿吧。”
大姐和我见拗不过老妈，只能一声叹息，把旗袍放在了一边。
出门的时候，大姐跟我说，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老妈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妈年轻的时候，是小镇上出了名的美人，家境也好，穿什么都好看。可就是这么个美人，偏偏看上了老实巴交的我的爸。
结婚后不仅，生了我们两姐妹，家里就靠我爸厂里上班的一点工资，还要供我们俩上学，所以妈妈省吃俭用，从不在自己身上花钱。
等到我们都长大了，出息了。妈妈的满头青丝已经花白，一双清澈的眼睛已经深深地凹陷，眼眸也不再清澈；妈妈的背影也不如以前挺拔了。
她常常会对着我们说：“你们都长大了，妈妈老啦，头发都白了，有的时候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一路走来，妈妈是否有过委屈，有过失落？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老妈不喜欢穿旗袍的原因了。
一生未曾施过粉黛，穿过华衣，又哪来勇气，去穿上已经无法驾驭的一袭旗袍呢？
曾经最好的年华，因为没有闲暇，没有心思去打扮自己，当老了想要去尝试的时候，却又变得胆怯了。
想着，想着，我不觉有些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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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旗袍的事儿就此作罢了。
那天，我有事去老妈那里，走到门口，看见门虚掩着，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朝门缝里瞄了一眼，不见老妈的身影，
咦，人呢？
透过门缝，我看见了沙发上，大姐装旗袍的口袋，我一阵惊喜，莫不是……
我偷偷地在门口四处张望着，果不其然，不一会，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位穿着旗袍的老太，满头白发，腰板挺得直直的，对着客厅的玻璃门，摆了个姿势，捋了捋头发，又婀娜地走了两步。
突然，又好像想起来什么，兴奋地往门口走来，我以为她看到我了，赶紧往后躲了躲。
她走到鞋柜那里停住了，打开鞋柜，“窸窸窣窣”地在里面翻了许久，拿出一个鞋盒，用她那双满是皱纹的手，打开鞋盒，拿出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放在地上，把脚伸了进去，然后又走到玻璃门那里走了起来。
花儿一样的笑容在她满是折痕的脸上浮现了出来。
哇，妈妈，你真的很美！我差点叫出声来。这才是我心中妈妈该有的模样，如果年轻的时候，妈妈能穿上，一定会惊艳全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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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是爱美的，不是所有的光鲜亮丽都能在最美的年华里璀璨。
被沧桑镌刻的岁月，充满沉淀的深情，在这样的时光里，遇见旗袍，多了一份优雅，多一份淡定，这才是最好的年华。
跟这个世界交手了七十来年的老妈，光彩依旧，兴趣盎然。
我看到了一个爱美却又不敢表露的老妈。
我悄悄地离开了，不想去惊扰到她老人家。让她静静地为自己已逝的青春，画上一道美丽的彩虹。
我大姐家女儿结婚那天，老妈会穿这一袭旗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