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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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至午夜,通常情况下,没有提前安排宵夜,我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外出的。但今晚,我却是极不情愿地走出门外。若非魏池瑶连续拨打了五个电话,我绝对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行哥,真是对不起啊,这么晚了还要麻烦您出来,实在抱歉!”昏黄的路灯下,一身粉衣的魏池瑶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我道歉。
“没关系的。”我轻声安慰道。既然我已经决定出来见她,那就不必再计较其他。
“嫂子不会介意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的!”我笑着回道。
我带她进了旁边的咖啡店。我点了两杯咖啡,一杯美式给她,另一杯拿铁留给自己。我其实很困了,或许我们要聊很久才能结束。
在等待咖啡上桌的过程中,她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而我则默默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看她脸上被泪水冲出来的小沟,我并未主动开口。
当那杯美式咖啡被端到面前时,她又放入了一勺糖,随后泪水却忽然夺眶而出。
“真没想到他竟然不相信我……”她抽泣着,边说边用勺子舀起一小口咖啡送进嘴里。我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从她脸上浅浅的沟痕里看不出原因。
“行哥,你应该了解,每次我出去应酬,他都会来接我回家。”她说道。魏池瑶口中的他,是她老公,叫白小易。我们都叫他小白。
我默默地点点头。的确如此,每次我们一同外出接待应酬时,白小易总是陪伴在附近。据我观察,他一般会选择把车停在出餐厅不远,正对着最显眼的地方,然后静静地在那等。
一直等到我们结束聚会,各自返家时,白小易才打开车窗,看见魏池瑶下来后,连忙迎上去接到车上,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家。留下没走的我们好好地吃了一顿狗粮,特别是单身的两位女同事,摇头晃脑地赞个不停。从恋爱到结婚,五年来白小易都在接送魏池瑶,风雨无阻,羡慕死他们了。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不禁感慨道。每次看到他坚守岗位直至深夜,我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当我们在餐厅里尽情享受美食、开怀畅谈之时,他默默地在楼下等候。有时我们与一堆朋友尽情嗨歌直到半夜三点,他还在楼下等候。有时邀请的朋友不介意多个人,我们就会邀请白小易上楼一同入座,但他总是委婉地拒绝,坚持留在楼下等待魏池瑶。
邀请他的次数多了,他不来一起玩,我们也不便过于强求。“不用管他。”这时魏池瑶也会笑着说道。
我们只好任由他去。
“最近,他突然不接我了!”魏池瑶悠悠地说道。
我瞪大着眼睛看她,我猜到他们是有了香甜的瓜。
“你觉得他是不是不爱我了?他是有了别人了吗?”魏池瑶继续问道。
“不会。”我心里的鼓敲得响咚咚,但回答得有些言不由衷。
白小易那天的眼神出现在我面前的咖啡杯中。
有些事无法解释,但确实发生过。
上上周六,我们部门去应酬接待。等送完客人离开后,我发现忘记拿我的包了。包里有证件、信用卡,还有车钥匙,我决定立即回去包厢里拿包。
当我推开包厢的门,脚步已经有些踉跄不稳。我摇摇晃晃地走到餐桌旁,扫视了一番,餐桌椅上没有包。我扶着椅子继续找,在角落的单座沙发上找到了我的包。
我踉踉跄跄地过去把包拎起来,往身上一背,推门准备离开。推开门,门响的刹那,我听见房间里有个声音,猛地回头一看,好像是一个白衣白裤的男子趴在棕色沙发上。沙发上似乎还有粉色的衣裙,扶手上有一片黑色的瀑布。
我正想回去看是谁落下了衣服,一个服务员快速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说道:“欢迎下次光临”,随即轻轻地挽住我的胳膊,我还听见她说,"我送您一下!"
我的头很胀,脚步虚浮,右手紧紧地抓着我的包,左手被服务员抓着,身体倾斜靠着她,把一半重量压在服务员手臂上。
走廊的灯有些暗,我不记得走了多久。我只觉得棕色、白色、粉色、黑色交叉,像一幅抽象画,对比明显,但太刺眼,反复在我眼前横跳。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睡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到上班时间了,办公室已热闹起来,我急忙翻身爬起来,没簌口刷牙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直到中午时分,我接到了徐总的电话,让我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徐总办公室门开着,我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办公桌边的他圆脸上堆着笑。我连忙说徐总好。他脸上的笑更密了,挤出几条沟壑。伸手示意我坐,再抬手摸了油光的额头,顺势往后梳了头上稀疏的头发。
我连忙低头瞅着我的鞋,不敢正眼看他的头。他经常在外面应酬,总会说自己一天操心啊,着急时就抓头发,不久头发都掉光了。我们不敢笑,因为他在等对方说“聪明的头上不长毛”,然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满桌子的其乐融融。
徐总窝在他的沙发靠椅里,瓮声瓮气地问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我简短地回答了。他随后起身,推开座椅,走向茶几,脚步重重地,踩得木地板咯吱咯吱地响。
“来,喝点茶!”他说道,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我连忙跟过去,伸手要帮着清理茶具,他伸手轻点了一下我的手,我连忙缩手,乖乖地坐下来。
他动作麻利,冲洗完茶具就放水烧,再从茶罐里倒出茶叶。我一看是鸭屎香。
“听说昨晚上你把同事们都送回家,很有爱心,很好啊!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就要互帮互助!”徐总手里摆弄着茶杯,嘴里说着话。
我连连点头,回答着应该的,应该的,却不敢正眼看他。
我实在想不起来,我是怎么送同事们回家的了。
水已烧开,徐总倒水冲茶,换水再冲,拿起茶盅摇了摇,放上过滤器,哗哗滴倒出茶水,再分到小杯子里。
他看着茶杯里淡黄色的汁水,鼻子吸了吸,随口笑道:“嗯,真香!”
我抿着嘴陪着笑。他示意我喝茶。
“以后工作上也要继续努力!我很看重你!”徐总说着,端起茶杯,再闻了闻,嗦嗦一口喝了下去。
“谢谢徐总关照,我一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我诚恳地答道,伸手端起茶杯。
茶杯很烫,我小心地吹着气,鼻子闻着鸭屎香独特的气味,眼睛却看到了徐总屁股下白色的衣服。
黑色的沙发,穿黑色的西装的徐总,屁股下有白色的衣服。
我一时恍惚,只觉得白色的衣服很扎眼,黑沙发黑西装的徐总还有沙发上的白衣服,像一幅抽象画,在我眼前晃。
我一愣神,滚烫的茶已倒入口中,只觉得满口都是热气,一直烫到肚子。
我着急地连连哈气,眼泪都快出来了。眼泪花花中,一幅棕色、白色、粉色和黑色交叉的画在眼角跳跃。
呵呵!徐总被我的样子逗乐了。
还好,到饭点了,有人在走廊喊徐总去食堂吃饭。我慌忙逃离了他的办公室。
下午,徐总又安排我晚上去应酬,尽管我觉得有些疲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晚上,我来到了应酬地点。刚到门口,就遇到了两个熟人。我连忙跟他们打招呼,闲聊了两句,他们走了。我去地下室停车。
我停好车,准备上楼时,却发现有人挡住了去路。
白小易站在我面前。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欺负女同事!”他愤怒地说道。
“你说什么呀?小白!”我一脸茫然地问道。
“我给你最后一次警告,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她,后果自负。”他的语气充满了威胁和恐吓。
“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极力回想,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啊。
“我看在你平时对她还有点帮助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你。但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客气!”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回到自己的车上。
“我?”我站在原地,满心疑惑,正想追上去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喂,徐总?”我接起电话。
“你搞什么呢?都等着你一个人了,懂不懂礼貌,还不快上来!”徐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不好意思,领导,我正在停车呢!马上到!”我连忙道歉,并加快脚步向电梯走去。
当我赶到餐厅时,发现客人们已经全部到场,我连忙鞠躬道歉来晚了。
“不晚不晚,你是找机会多喝酒而已!”其中一个客人笑道。“罚!”另一个接口道。接着是一桌人起哄,气氛热烈而欢快。
饭后,大家一起走出餐厅,来到地下停车场。送别客人后,我看到魏池瑶从她车上下来,而徐总则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领导有事情交代,我不会去凑热闹,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只见车门缓缓打开,魏池瑶老公白小易从车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徐总摇摇晃晃的握着白小易的手。白小易弯着身体像一只站着的虾。
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也不想看,连忙上了自己的车,开始呼叫代驾。
在等代驾的时候,徐总摇摇晃晃的向我的车子走了过来。我连忙下车,站到车边。
“今晚没什么事吧?”徐总吹着酒气,舌头已在打结。
“没事,谢谢领导关心!”我立马答道。
“你怎么回去啊,喝酒了可不能自己开车哦!”徐总继续关心道。
“喝酒不开车,我叫了代驾。”我连忙解释道。
“那你先走吧!”他说着转头朝他车走去。
我突然才意识到我忘记了做什么!
我连忙追过去,喊道:“徐总我给您叫个代驾。”
“不用了,你先回吧。”他红红的脸回答的话却冷冷地。
“不是,领导啊,您可不要自己开车了。”
“知道,知道,你快走吧!”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是给你叫个代驾吧!”
“叫你走,你听不懂话吗?”徐总突然站直双手叉腰,脖子青筋暴露,厉声吼道。
“我?”我张大嘴嘴,低头看着他的车轮胎,看了足足五秒。
“领导您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我悻悻地回到我的车上。
代驾到了,车开走了。我坐到副驾驶位,心绪难平,直愣愣地看着半夜昏黄的路灯从眼前滑过。
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我有些无聊,盯着魏池瑶的鸭蛋脸。或许是泪水的冲刷,我发现她脸上竟然有几个小黑点。
“嫂子好吧?”她问道。
“好啊,谢谢关心。”我回道。
“我请你出来,她不会介意吧?”
“不会!”
两人看着各自的手机。过了一会儿,她又抬头看着我,喝了一口咖啡。
问道:“你出来,嫂子不会介意吧?”
“不会!”我随口答道,玩小游戏。
两人坐了十几分钟。她杯中的咖啡见底了。
我也喝完最后一滴咖啡。魏池瑶站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谢谢行哥,”她说着伸开双手突然抱住了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被这突然的举措吓呆了。一股香气扑进鼻孔,延缓了我的反应。
三秒过后她放开了手,转身朝。我跟在她后面,出了咖啡店门。
我正想问她怎么回去,看见了,马路边上停着一辆车。
她径直走了过去,熟练的拉开车门上车。透过摇下来的车窗,我看见了司机,为啥是那熟悉的脸?
我突然一个机灵,开车的不就是白小易吗?
我头皮发麻,魏池瑶不是说他不接她了吗?搞什么飞机?
我郁闷地想把喝下的咖啡吐了。
他们的车红着屁股走远了,我看着昏黄的路灯下凹凸不平的街道,有些发懵。
许久,我转身想回家,看见老婆正站在路灯下。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陪孩子睡着了吗?”我连忙走过去问道。
“胸有点闷,出来透口气!”她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啦?哪不舒服?”
“今晚有两个人来家里找我问话!”
“谁?找你问话?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你出来后不久,说是你公司的。问你的事!”
“我公司的?我有什么事?”
“说你骚扰女同事!”
“我?哪有?”
“刚才呢?怎么解释?你当我瞎子?”
“我……”
我只觉得昏黄的路灯很刺眼,一些混乱的画面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