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怨是冤之皮客（二）

活了几世的我自然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我很清楚我留在村子里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出殡这天还有人给我说亲呢，要知道我一个丑丫头，又是个孤女，一般人家谁看得上，不就是看到我奶留下的家底不少。奶奶入土之后，我把众人都打发回去，说想在这里再和我奶说会儿话。村长大儿媳苦口婆心劝了我几句，我点点头，说“我没事，只是想和奶奶再说会儿话”。她一走，我瞥了一眼，果然是村长的二儿子在那儿等着。

我虚哭了一场，人死灯灭，对于熟悉冥间的我而言，这些给死人用的东西只能是给活人一点慰藉。只怕此刻我奶汤都喝过了，也许已经来到世间了。

我站起来，装作往回走的样子，四下一看没有人，便打了个口哨。我家狗（名大黄）跑过来，朝我吠叫，我点点头，随后和狗一起进了树林深处，退了丧服，换了男子发髻，服饰，又抹了一脸泥巴，去稍远的地方牵了马，便从官道走了。

只怕那一屋子邻里乡亲都要失望了，谁也没办法一口吞了我家的东西，只能你分一点我分一点了。那我就管不着了。

我没有进城，在城门外摆个摊，卖点草。我也不指这个过活，大黄有时候会给我带点肉过来，我自己野炊的手艺也好几代了，不差。

至于离尘法师给我讲的慈悲心，我是不会拿来逼自己饿肚子的。我想清楚了，离尘终归也要轮回，他忘记前尘，再入佛门前不一样要杀生么？于是我便坦然地吃起了肉。至于大黄，我小时养它的时候发现能听懂它的意思，原是以为只是巧合，后来遇到其他家狗叫，发现自己也听得懂。待我认真听的时候，发现很多动物的叫声我都听得懂。感觉又回到了做树的时候，经常听鸟儿叽叽喳喳唠嗑。

但我还没学会怎么同它们沟通，大黄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熟悉我的指令，但马儿就一般，其他动物就更难了，它们不懂我要做什么，我就只能听它们讲些我并不关心的事情。

好在我听到了有用的信息。说哪些家伙成精了，哪些大妖的地盘不能惹事，哪家的小崽子又慕名去找寻仙山了。而这仙山所在，就是它们口口相传的“南山之南，东海之东”，便是这去处了。

我在茶摊旁边待了近一个月，一点人言中关于仙山的说法都没有，只听人说哪个派、哪个宗招人的，管吃管喝什么的，还能修仙法。就是有的宗派报名费太贵了，一锭金子，这一般人家谁出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