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救赎 第三十四章

文｜果子小七

夏日的清晨凉爽舒适，那个时候的阳光还算温柔，温度还算宜人，身上还没有黏糊糊的汗臭味。

凌晨六点的闹钟准时响，何方缓慢地张开眼，望着带着花纹的白色天花板，意识还在恢复中。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然后平躺着，一脚踢开身上的薄薄的太空被，站起身径直走向空调，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室内的温度从23度调到了28度。

何方转动了一下脖子，听见皮肉里传来骨头之间摩擦的声音，他一边用脚踢走挡在脚下的太空被，一边用有力的食指拨开衣柜，衣柜的中层放的是前几天刚收拾叠好的衣服，里面整齐地放着体桖，尼龙裤、九分裤、牛仔裤，外套，衬衫，背心，吸汗的袜子和深颜色的内衣。颜色无外乎黑白灰蓝。

何方从衣柜的下层捞出一个黑色带着运动品牌的手提包，费劲地拉开拉链，打开包后，把衣柜里叠好的衣服一件件地往里扔。

八点的火车准时发动，何方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着眼睛，如果不是看到他胸口轻微的起伏，可能会以为这个人灵魂出窍了。

或许是何方的表情太过于安详和平静了，连坐在旁边的何妈都不想打扰了他的那一份静谧。

火车在平稳地前进着，路边沿途的树木、工厂、田野、河流、楼群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变换快速地闪过。

而此时闭眼的何方沉默着，然而仔细观察车窗玻璃上映出的影子，却发现那是一个眼神中流露着锐利的锋芒的少年，脸部的肌肉紧绷着，显出棱角分明的俊朗的轮廓，坚定的目光灼灼逼人，那种睿智而稳健的神情与他的年龄及其不符。

也许总有一些少年会被生活逼迫着尽早地学会成熟和稳重。

石小雨亲眼看着发疯的女孩被一个身体健硕的女人强行拉进那个生锈的铁门里，然后用力地锁上铁门，石小雨被那个眼神恶毒的中年女人瞪了一眼后，脊背发凉地抱着小包慌乱地逃走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空气也带着不解人意的凉意侵袭着石小雨，周围的小巷子里开始亮堂起来，简陋的房子上扯着彩色的灯泡，与它白天的朴素完全不搭。

周围的来往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大多是一身烟酒味和臭汗味的人。

巷子里也有几家店开始把食物摆上架，塑料的椅子座子被还没成年的毛头小子随意地摆放着，年纪大约五六十的老阿姨们穿着统一的白蓝色的围裙，坐在小马扎上，瞪着一双朴实憨厚的眼睛，观望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店主一边忙着点菜收钱招呼客人，一边还要骂着笨拙的老阿姨和不知分寸的毛头小子。

还有一些店灯光开到很暗，进去的人大多是小心翼翼地四处观望，看没有人时才敢进去，也有的人，在外边徘徊很久，最后被一些穿着暴露的女子拉了进去。

总是在黑暗的某一些角落里隐藏着大面积的“细菌”，这些“细菌”长期不见阳光，慢慢地就粘在黑暗的角落里，那是它们唯一能狂欢的地方，虽然肮脏和简陋，但也足够它们堕落和糜烂。

石小雨紧紧抱着她离家时背的包，慌乱无措地徘徊在热闹的巷子里，她不知道这里热闹喧嚣的晚上和枯燥无趣的白天竟然相差如此之大。

她也从没见过晚上的人们会如此兴奋，她看见喝醉酒的大汉，接着酒劲对收钱的女孩各种骚扰，她也看见一些客人因为想少付一瓶啤酒钱就和店家吵起来，她也看见在简陋肮脏的后厨重地，厨师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捡起来重新放在盘子里。

此时的石小雨看着周围可怕而糟糕的环境，想象着今天那个女孩被生生地拉进铁门的情景，她深深地后悔着自己做出离家出玩这个愚蠢的决定。

她害怕自己永远都找不到回家的路，见不到疼自己的外婆和外公，见不到老是嫌弃自己的何方，还有可能会被那个女人拉进那间可怕的铁门里，然后被折磨，被虐待，最后和那个女孩一样疯掉。

恐惧和担忧让石小雨陷入一种臆想的绝望之中。

这时，石小雨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从手机里传来的欢快的音乐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石小雨这时才想到自己包里有一部新手机。

她躲开人们的注意，开始着急无措地翻着包，然后从一堆卫生纸里发现了它，上面的来电显示着外婆，石小雨激动而又急切地用手指划到绿色的图案，然后抖动着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忍不住的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掉落着。石小雨委屈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