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儿女（20）
这天正好阳光明媚，白青山拿出两个小板凳放在院子里，然后扶母亲坐在院子里聊天。他拉着母亲的手，说这些年让母亲受苦了，白母听儿子这么说，只觉得心里一酸，要说受苦，那儿子才是真正受苦啊，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唉，要是青山父亲还活着就好了……白母抹着泪，说：“青山，我们家里最亏欠的就是你了，我的身体不好，我唯一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成家，那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白青山忙叫母亲不要说不吉利的话，说这事他会考虑的。
白母说：“唉，每次一说你都是这样搪塞我，我打听了，现在你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已经嫁完了，不过女孩子小上几岁也没啥，我不中用了，你得自己上点心。”
白青山沉思了一下，说：“妈，其实我有喜欢的人，只是怕你反对，一直不敢给你说。”
老母亲惊喜地说：“傻孩子，我怎么会反对呢，你喜欢的就是妈喜欢的，你给妈说说，你喜欢的是谁家的姑娘？我给你找个媒人让去提亲。”
听母亲这样一说，白青山也放心了，他说是碧灵。
“谁？”老母亲大惊失色，慌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白青山也吓了一跳，他忙一步迈过去，边扶母亲边问：“妈，你怎么了？”
“你说的是哪个碧灵？不会是白展飞的媳妇吧？”老母亲煞白着脸，问。
“就是她。你不是说我喜欢的你都不反对吗？”
这名字给了白母当头一棒，只打得她晕头转向，她从来没想到过儿子会喜欢上这个女人，整个新安县有多少人，为什么他偏偏选择这个女人？碧灵本身没什么不好，平时见了她也婶婶长婶婶短问个不停，就连她的布鞋也一直是碧灵给她做。要说碧灵从来没有结过婚，那她对这样的儿媳妇特别满意，退一步讲，就算碧灵之前嫁过别人，那她咬咬牙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碧灵之前是白运良家的儿媳妇啊，怎么能再嫁到他们家呢？于情于理都不可以，万万不可。白青山一向理智明理，怎么这次会这么糊涂？
“不行，你怎么能喜欢碧灵呢？”老母亲坚决地说。
“她怎么了？这么些年她对你怎么样你应该也知道吧。就因为她嫁过人你就这样反对？”白青山也有点生气了，他烦躁地走了几步，又走回来说道。
“你还知道她嫁过人啊，那你也应该知道她之前嫁的是什么人吧？你这不是荒唐吗？”白母气愤地说道。
“都什么年代了，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展飞自己不珍惜，又不是碧灵的错。”
“你怎么听不懂呢？我没有说碧灵有什么不好，正因为你和展飞是兄弟，这事就没门。”
白青山烦躁地抓着头，说：“我不管，我对别的女人也没兴趣，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一辈子打光棍。”
白母想不到儿子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忤逆她的意思，她骂道：“你还威胁上我了，你娶那个女人，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我还不如早点去找你爸，眼不见为净。再说了，她妈当初怎么上门来羞辱我们，你都忘了？”
“你扯人家妈干什么，那事我也有错，再不要说了。”
“你要娶那个女人，那我就去死。”老母亲已经气得两腿发抖了。
白青山阴沉着脸走出了家门，他很烦，本来他想着他可以说通母亲，可谁知母亲在这件事情上竟然这样顽固，此刻他不想看到任何人，他想一个人静会，乡村里也没有其他地方能让他静下心来，他生怕碰到其他人，便快速地从一条小道走过去，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果园。他坐在自家的果园边，望着碧灵的果园发呆……
然而他并不知道，碧灵此刻也正在家里和潘芝芳吵得不可开交。
事情是这样的：潘芝芳看碧灵没什么想法，便一声不吭给碧灵找了婆家，就如同当年给碧华找一样。男方是一个丧偶的中年男子，身边有两个女儿。
这天碧灵回到家，看到地上大包小包放着很多东西，她就问潘芝芳这是哪来的，刚开始潘芝芳还有点遮遮掩掩，结果经不起碧灵的盘问，就老实交代了：“后山那边我托人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条件还可以……”
“你怎么又做这种事？”碧灵打断潘芝芳，脸色铁青，吼道。
碧灵一向温顺，不太会发脾气，这一吼倒是让潘芝芳一怔，不过随即她也声音提高了：“你怎么说话呢？我这是为谁呢？你在娘家坐了一年多，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呢。”
“那你也不能偷偷摸摸给我找人家，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害我姐的吗？我现在这样不也全是拜你所赐？”碧灵气愤地骂道。
“你不去怪那个天杀的白展飞，却在这儿怪我，再说当初去白家是你自己要去的，还是我把你推过去的？我没有阻止你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乔鸿禧也语重心长地说：“碧灵，你妈也是为你好，你不能一辈子依靠我们，趁现在还年轻再找一家才是正事。”
一旁的白文被碧灵今天的模样吓哭了，碧灵也不想再吵了，她第一次悲哀地发现，这个家，生她养她二十年的家，她是没法待下去了。她抱着白文，不顾潘芝芳在背后的追问，沉重地出了门，她不知道她能去哪里？最温暖的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白文渐渐地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她感觉到自己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村里的人，于她，已经只剩下怜悯与同情，突然她想到了白青山——那个一直帮助她的善良人，此刻，她真想和他说说话。可是随即她打消了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当初说怕被人说闲话的人也是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找人家聊天呢？
她无处可去，也走到了那片已经枝繁叶茂的果园，那里，是她的希望，她看到果树不畏严寒酷暑，顽强生长，就好像看到了逆境下成长的自己。
白青山对于乔碧灵的突然出现感到又惊又喜，当他看到碧灵愁眉苦脸的样子时，他感到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这个女人，展现给别人的永远是坚强的一面，以致于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碧灵对于在此处看到白青山也感到很意外，她在果园边上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拍着熟睡中的白文。
“你怎么突然来这儿？”白青山压住心里的激动，故作轻松，问道。
“没什么，心情烦闷，出来走走。”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不高兴的事了？”
“我妈又偷偷摸摸给我找个人家，唉，我实在难以忍受，大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
“碧灵，如果……如果我愿意娶你，你会嫁给我吗？”白青山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空气突然凝固了，世间万物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白青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出这句压心底的话，或许他太怕碧灵会嫁给别人，也或许他本身心情不好，一冲动便说了，他现在顾不得母亲的反对，甚至幻想着如果碧灵同意，他愿意带着她远走高飞。无论怎样，此刻他等着碧灵给他的判决，或上天堂或下地狱，全凭碧灵一个态度。
碧灵充满了震惊，她从来没想到白青山会说出这样的话，单从白青山的人品、外貌、年龄，他无疑是一个好人选，可是她的身份，以及他们之前的关系都让她觉得他们并不合适，他值得拥有更好的。
碧灵的沉默倒是给了白青山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干脆靠近一点，继续炽热地说道：“如果你今后不嫁人，我绝不强人所难，如果你还是会嫁人，那你为什么不考虑嫁给我？我一直喜欢你，从见到你就喜欢，只是因为展飞，我才收起了我的非分之想……如今我未婚你未嫁，如果你愿意，我愿意马上娶你，我会对你好，好一辈子！”
碧灵被这番话感动的眼睛都红了，她想了很多，最终她看了眼白文，抬起头认真地说：“青山，谢谢你，只是，我们不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