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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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过她吗？”
姜南愣了一下，似乎被秦志超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然后，他拿起面前的山楂美式抿了一口，认真想了起来。
“我爱过她吗？”说真的，这么多年，姜南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他和顾佳的感情是水到渠成、波澜不兴的，至少他是这么觉得，所以他没有思考过这么深奥的问题，要不是今天约秦志超出来谈心，他似乎永远不会想到这个问题。
“我不清楚。”姜南思考良久后，终于吐出一个答案。
“所以你们的婚姻亮红灯了。”秦志超说得不紧不慢，晃着手中的拿铁，却迟迟没有喝。
姜南是临时把秦志超拉出来的。最近一个月，姜南越发觉得自己和妻子的感情出了问题，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话也越来越少，这种状态令姜南心慌，他无从诉说，只能把仍是单身的秦志超喊出来当树洞。
姜南很惊讶：“你都看出问题来了？”
“没有问题你不会想到我的。”秦志超终于喝了一口手里的拿铁，“这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
姜南讪讪一笑，很不自然地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山楂美式：“我该怎么办？”
“有爱就争取，无爱了就赶紧放手。”
姜南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色，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姜南和顾佳是在五年前认识的，毕业后就结婚，这才过了一年多。姜南记得他第一次遇见顾佳是在他大二接新生的时候……
九月的大学校园热闹非凡，拖着行李与父母的新生不停在校园内穿梭着，学校主干道两旁摆满了各社团招新的摊子，摊子旁边则是站满了学校安排接新生的大二、大三的学长，里面大二的居多，姜南也站在里面。他本来是不想来的，舍友王鹏硬拉着他，说是能抢先认识漂亮的学妹，谈恋爱也得讲究先下手为强嘛。虽然很不情愿，但姜南依然被王鹏扭送了过来。
九月的南方很热，大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姜南显然有些烦躁，心思全在咒骂王鹏身上，所以他对与顾佳的第一次见面毫无印象。他只记得顾佳是一个人来上学的，独自拉着一只比自己还大的行李箱茫然得站在林荫大道上，他是被王鹏给推到顾佳面前的：“你看人学妹一个人拉着箱子多累啊，帮她一下吧。”王鹏使劲朝姜南眨了眨眼睛，便把他安排出去了。
姜南呆愣了一会儿才“啊”一声反应了过来，稍显紧张地把顾佳的箱子拿了过来，引着她向行政大楼走去。
“你好，我是大二中文系的，我叫姜南，我们先去行政楼报名缴费，然后再带你去宿舍。”姜南走在前头，行李箱轮子的声音都快淹没了他的自我介绍。
“学长你好，我是经管系的顾佳，今天麻烦您了。”顾佳倒是很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新生的样子。
“没事，没事。”说完后，两人就伴着行李箱轮子的声音往行政楼去了。
等到了宿舍楼，姜南已是满头大汗。顾佳的宿舍在遗漏，他也终于松了口气，放下行李箱说：“那我就先到这了，后面你按着资料上的指引去找宿舍就行。”
“好，谢谢学长。那个，可以给我你的号码吗？我想着后面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我还能请教下你。”顾佳的耳朵红了一下，只不过天热，姜南没看出来。
“可以的，有问题随时联系。”姜南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很快手机上来了陌生号码，他利索的存了下来。
告别后姜南回到了大树底下，远远看到王鹏站在树荫下，他小跑上去：“怎么，到现在还没遇到心仪的学妹吗？”
王鹏嘿嘿了两声，眼神不住地往校门处瞟：“刚那小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就那样。”姜南毫无感觉。
王鹏终于转过头来，怒其不争得一声叹息：“哎，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你开窍早，你开窍早怎么还没找到女朋友，还要拉着我来这里做苦力？”
树荫下多了一阵阵的哀嚎。
往后的日子，顾佳总是会时不时地联系姜南，问着他一些学校里无关紧要的琐事。
顾佳：学长，可以帮我的MP3里下载点歌曲吗？我没有把电脑带过来。
姜南：可以的，我过来拿。你要下什么歌曲？
顾佳：没事，我送过来，还写了一份歌单。你在宿舍吗？
姜南：在的，你过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顾佳要下的歌不多，其实她找舍友帮忙下载就可以，只是姜南没有想到这一点，帮她下载好后就送过去了。
“谢谢学长，要不我请你吃午饭吧，老是麻烦你多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姜南连忙拒绝，顾佳没有给他机会，说完便匆忙跑进宿舍。
“学长稍微等会我，我们去食堂。”
慢慢的，他们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
顾佳：学长，附近哪里有买床上用品的地方？天气渐冷，我得去置办点东西了。
姜南：我知道附近有个小商品市场，里面的东西多而且实惠，你哪天有空我带你去。
顾佳：就今天吧，你下午有课吗？
姜南：没有，那我们一点在你宿舍楼下碰头。
顾佳：好嘞。
姜南跟着顾佳在小商品市场逛了大半天，顾佳很开心，买了很多可爱的小东西。姜南跟在她后面帮忙拎着东西，心想女生怎么可以这么能逛。
顾佳：姜南，周六唱歌去不去，我们舍友都带了男朋友去，我一个人显得有些突兀。
姜南看着眼前的信息愣了会神：额，我也不是你男朋友，这样不好吧。
顾佳：有什么不好的，那就这样说定了。
姜南记得那天在KTV里，顾佳很活跃，她拉着姜南唱了很多很多的歌，唱到喉咙哑了都不想停下来，姜南则是在旁边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时不时递瓶水过去。唱累了，顾佳就干脆瘫坐在沙发上听着其他人歇斯底里，姜南一声不吭地陪坐在旁边，他不怎么会唱歌，所以一般不会去献丑。
在唱到周杰伦《可爱女人》的时候，顾佳突然紧紧握住了姜南的手，这一举动令姜南震惊了良久，他的身体瞬间坐的笔直，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几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顾佳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吻了上来。
回到宿舍后，“惊魂未定”的姜南愣愣地呆坐在书桌旁，忽然手机来了条短信，是顾佳的。
顾佳：姜南，我很郑重地跟你说，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可以吗？
姜南的脸瞬间火热，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女生表白，他抖着双手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短信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顾佳：你不用着急急着回复我，可能是我太主动了。
姜南放下手机，看着书架上的书发呆：我喜欢她吗？我不喜欢她吗？好像也没有不喜欢，但也说不出有特别心动的地方。不过她喜欢我，我觉得我应该没问题。
于是，姜南接受了顾佳的表白。周围的同学都谈起了恋爱，他想自己也应该谈一个了。
姜南和顾佳正式交往了，他们像校园里所有的情侣一样，每天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进食堂，一起泡图书馆，周末了就逛街吃饭看电影，晚上留宿在外……他们也有争吵、猜忌，分分合合，就这样热闹了三年，姜南要毕业了。
毕业是件很伤感的事，这个词充斥着分别与眼泪。姜南看多了毕业生分别的场景，他想着和顾佳最多分手，这其实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恋爱嘛，不就这样吗？可以顾佳没肯，她说他们就要在一起，哪怕异地也无所谓。既然顾佳这样说了，姜南也就欣然答应。
毕业后的姜南考到了老家市里的事业单位，顾佳也在实习的时候去了姜南的老家，他们俩都在努力的越走越近。
一年后，顾佳也毕业了，在姜南老家顺利找到了一份金融类的工作，两人工作都算安稳，不久就结婚了。婚礼很热闹，整个流程，包括婚庆都是顾佳一手操作的，姜南乐得清闲。因为他们俩是同学中结婚较早的，婚礼当天来了很多大学同学，大家都很高兴，在婚礼上唱着、喝着，一起回忆着大学里的点点滴滴，也感慨着姜南与顾佳的不容易。
是啊，从校服到婚纱，哪一步算轻松呢？
“秦志超，我想了想，确实有问题。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跟着她走。你问我有没有爱过她，说真的，有感情，但要说有多爱，似乎真的没有。”姜南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秦志超继续喝着咖啡，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她似乎厌倦我了，想分开了，确实这其中也有我的问题，但我应尊重她。”姜南静静分析着他们的关系，心中竟也没有多少波澜。
秦志超站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那我走啦，能够和平解决也算幸事了。”
姜南拿起手机打通了顾佳的电话：“喂，回家了吗？我们谈谈。”
“等明天吧，我今天还在加班，可能要晚点。”
“行吧。”
没有过多的交流，也没有过多的期待。
顾佳没有在加班，她在一所公寓中和一名男子喝着红酒。
“准备跟你老公摊牌了吗？”
“他说要谈谈，估计也感觉到了，不过现在还是太早了，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但是你已经不爱他了，拖着有什么意思吗？”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说实话他没有什么错，只是不那么重视我，或者说，从来没有重视我，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顾佳似是难受了一下，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姜南穿着风衣走在浓浓夜色中，他的速度很慢，似乎在思考，他的头渐渐低了下去，不一会儿消失在了夜色中。
顾佳感觉头有点晕，转头看向窗外的黑夜，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自己在玻璃上的影子，她没有什么变化，和大学时的样子差不多，只是此时的心境，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