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记】《十八岁尾巴的北京》

2018-04-20  本文已影响0人  明月行歌

笔名:执念

徐歌坐在列车上的时候,心中有一丝难以平复的激动。她悄悄的撇了旁边的嘉北一眼,嘴角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弧度。

  这一刻,她尝到了处在十八岁尾巴,最后的快乐。

  只是嘉北没有发现,永远也没有。

  ⑴

  不过是徐歌嚷嚷着的旅行,嘉北却认认真真准备了将近半个月。从路线图到著名景点,甚至是订票订房,嘉北全都揽下。

  而徐歌仅仅要做的,只是在嘉北下大巴时看准,扑上来,给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

  在外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对正值热恋的情侣而已。

  徐歌的学校远离市区,而去北京需要乘动车,动车站又在市中心。嘉北放心不下,特意早去了一晚接徐歌。

  一路奔波,到北京已经下午一点半。

  北京南站大而混乱,来来往往的行人让徐歌迷了眼,她像一个一米五的小女孩,紧紧的捏住嘉北的手掌,热到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这是徐歌长这么大,第一次踏上北京的土地。这么真实的感觉让她有点眩晕,甚至紧张到吞咽了口水。

  从小到大,无数次在文字中读过北京。典雅的、庄重的、繁华的、刺骨的,所有的北京汇成一个质点。从这双站在地上的脚开始,血液向上汇聚。

  汇聚到,额头上,嘉北留下了轻轻一吻。

  为到达订的民宿,嘉北打了车。出租车上,司机通过后视镜里看见嘉北亲了徐歌一下。

  窗外高大建筑飞驰而过,徐歌突然很想家。

  ⑵

  徐歌的高考第一志愿是复旦大学。说实话,这是一个秘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

  一生中,徐歌觉得最美好的国度莫过于天空铺满香樟树的复旦了。她爱南方,更爱上海,但是却来了辽阔的北方。

  徐歌的学校近海,一年四季饱受海风折磨,咸淡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而脸上青春的饱满也被风吹出了一层又一层死皮,所以,徐歌过的并不好。

  然而,每当嘉北从屏幕中询问徐歌的生活是否安好时,徐歌都会笑嘻嘻的说很好。却只有她知道,为了见面,她的生活费将要见底;为了维持,她的世界陌生又寂寞。

  徐歌和嘉北是异地恋,相距五百公里的异地恋。这之前,是网恋。

  徐歌的家在南方,嘉北的家在北方。

  当嘉北描述北方一望无际的玉米棉田时,徐歌觉得自己都快要爱上他了。由此,徐歌一腔孤勇的来了。当二人第一次见面并拥抱在校门口时,徐歌觉得爱情是从未有过的真实。她第一次触及到这个柔软、美好、梦幻的物体。

  其实,嘉北长相并不惊艳,但是当五官组合在一起时,竟有说不出的柔和。他身子极瘦,脸庞又白皙,看起来很显小。事实上,嘉北的确比徐歌小,只是小不到一岁的年纪而已。

  然而,尽管是弟弟,嘉北处理问题的方式却像一个大哥哥。这一点,让徐歌很喜欢。

  从小到大,徐歌都是极要强的女生。无数次幻想过伴侣要得多厉害才能怔住自己,可到十八岁后才发现,原来伴侣是一个比自己小的人。

  徐歌惊觉,嘉北也满十八了。

  ⑶

  民宿称不上什么名副其实的民宿,只是租用了小区里房子三天而已。从南站下了车,又打了一个小时的出租,路上拥堵异常,到住的地方,已经接近三点。

  嘉北的手机里写满了日程。按照他的想法,应立即把徐歌拽去超市选购食粮,但是看到徐歌瘫在床上,像是被抽筋扒皮的模样,他突然心软了。

  “要不,我们晚上再去超市吧?”嘉北小心翼翼的询问。

  徐歌把头埋在被子里,嘟哝着,表示现在自己只想睡觉。

  嘉北不再逼迫,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没有食物没有水,尽管有热水壶,他还是放不下心。想了一会,自己拿上了钥匙和钱包,出门去了。

  回来时在五点,徐歌已经睡醒了一觉,窸窸窣窣听到门口有动静,害怕腾地窜了上来。她裹着被子,在床上不知所措。

  这时,门开了。

  嘉北一只手拎着体积庞大又沉重的东西,手臂出了青筋。而另一只手,拿着从锁里拔出来的钥匙。

  他的睫毛很长,又低着头,也没有说话。

  徐歌看不清他的表情。

  ⑷

  印象之中,嘉北是个很爱说话的人。然而在北京的这三天,他一直沉默不语。每次徐歌推翻他的日程时,也没有反对。

  事实上,徐歌还是出去了。只是逛了商圈里的商场而已。灯光炫目精致美丽的橱窗里,模特各异,却都有一致的好看。

  徐歌有些遗憾,但是没说。

  嘉北也有些遗憾,也没有说。

  离去的列车缓缓开启,这是一趟绿皮火车,三层卧铺。而这时候,六个人全坐在最下面,一边三个,面面相觑。

  嘉北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额头。

  就在刚刚,嘉北和徐歌在火车站飞奔。飞奔到列车员好心的提醒,不用跑,可以追上车。

  可还是害怕,无由衷的害怕。明明起的很早,明明路径都规划好了,但是还是怕赶不上。

  当屁股终于坐下来时,嘉北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对徐歌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徐歌蓦地抓紧了嘉北的衣角。

  ⑸

  从北京回来的第五天,徐歌百无聊赖的翻看相册,突然看到一张她随手照的北京的夜景图。

  空旷的街道,毫无人气,巨大明亮的字体灯孤曜的闪烁着。这是北京,无数人梦想,又痛恨的北京。

    她和嘉北分手了。

  嘉北给她留了一段话。

  “我太渺小了,连沙子都不如。当我一个人盲目的走在超市的时候,我感觉不到温暖。或者说,我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平凡。我看出来了,你很勉强,我是个让你快乐不起来的人。我的阶层不配拥有旅行,我的阶层只配拥有生活。我抱有梦想和欲望,可现实的寒刀架着我的脖子,它不允许。”

  谁不是呢。徐歌嗤之以鼻,又心酸至极。

  仔细算来,两人网恋256天,异地两个月。北京之行,让徐歌和嘉北变成了两个相距500公里的陌生人。

  任何分手都是因为慢慢累积的失望,质变成一种无法挽回的绝望。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徐歌没有任何的纠缠,也没有任何的索求。到底是败给了旅行,还是败给了距离,她也不知道。

  也许只有北京空旷的街道知道,那偶然间吹过的冷风,在徐歌的心中刮起了一道飓风。孤寂和寒冷让她突然丧失了对未来憧憬的信心,嘉北也一样。

  徐歌拉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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