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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机器人。”

不知道怎么，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

1

我现在坐在教室里，周围都是打瞌睡的同学，教室里面的空调很足，吹得我有点冷。

我今年二十岁，生日就在下个月了。今天是期中假期结束之后开学的第一天，明天和后天晚上有两门期中考试。

我怎么会是个机器人？我怎么会出现这么荒唐的想法？

老师还在对着迷茫的人群讲个不停，我试图不把注意力放在刚才的无聊想法上面，但是那句话还是在我脑海中不停地游走。

“我是个机器人。”

“我是个机器人。”

...

不论怎么努力，我都没有办法把这句话从我的脑中抹去，这让我很是恼怒。

摊开手，眼前的两只手掌纹清晰，由内向外透露着健康的粉红色。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握拳张开，怎么看都是一对健康的手掌，再正常不过。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是机器人。

我坐在我的座位上想着那句话，想了很久。等到我晃过神来，教室里面的人已经走光了。我看了看窗外，天色也开始变得阴沉，西北风，像是要下雨，要赶紧回家。

公交车上人不多，我坐在常坐的位子上，带着耳机听歌。外面的天气就像我预料的那样，确实开始下雨了。不过幸好，雨不是很大，不会被淋得特别惨。

我下车之后，雨下得凶起来，大滴打在我身上。

“很反常。”我心里这么想。

等我冲完热水澡换好衣服，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刚才下大雨的时候因为地滑，我摔在地上疼晕了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雨停了，天也黑了。

这个时候，脑袋突然过电一般一个激灵，然后那句话又出现在了脑海里。

“我是个机器人。”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传上来，沿着脊柱冲上头顶。屋子里很安静，所有的东西都整齐地待在应该在的地方，换下来的衣服挂在衣橱里，手表摆在柜子上，从学校带回来的书本叠放在书桌的一角，就连我刚刚洗过澡的浴室都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有人使用过。

我有些迷惑，这个屋子是我的卧室，但又太不像我的卧室了。我并不是一个很细致的人，而且可以说我是一个过得很粗糙的人，卧室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

越来越诡异了，那句话在我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我是个机器人。”

2

我拿着一把刀，准备用它捅进自己的胳膊。

这把刀是从厨房里面拿的，今天早上准备早饭切培根用的刀。刀是放在厨房操作台旁边的架子上面的，刀尖向里，刀柄向外。因为之前因为乱放被菜刀划伤过，所以之后的摆放格外的小心。

现在是早上十点，今天上午没课，所以我没有一早去学校。

我拿着刀，只有一点点害怕。终于可以告别脑中那句纠缠着我的话了，我是这样想的，对于自残这件事情的恐惧就没有那么多，不会下不了手。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打在我平摊在桌子上的左手小臂上，上面的汗毛亮着光，带着淡淡的棕色，肌肉的线条很匀称，还能看到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

“优雅。”

我在心中称赞。

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特别愚蠢。为了一个没有由来的想法我竟然准备用刀捅自己，真是可笑。可是我现在刀都举起来了，再不试一试难道要让这个念头再接着纠缠下去吗？想到这里，所有的犹豫都消失了。捅吧，刀子扎下去就不会再有无聊的想法了。

然后刀子就定在了空中，握在手里怎么都动不了。紧接着一股寒意从指间传到后脑，我为什么没有办法把这把刀子扎下去？

不是刀子被控制住动不了，而是我的手根本就没有办法用力。不论我怎么给手下命令，它就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把刀放下，把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都是一只正常的手，手指修长，掌纹脉络明显，指甲颜色健康，隐约看到有静脉血流过的血管。

这只手，不听我的指挥？

恐惧在我的身上渗透开，我打了个寒颤。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抓起刀挥了挥，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没有哪里不对劲。然后我又坐下，还是一样。

我很慌张，手开始微微颤动，紧接着越来越剧烈。我疯狂地挥舞着刀子，劈砍身边的空气，面色狰狞。每当我想要往自己身上砍的时候，这只手就像没有收到指令一样停在空中不动弹。

越来越多的恐惧涌上心头，我的眼神也开始涣散了。

手里的刀很锋利，可我就是没办法用它伤到自己分毫。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刀插向自己，就算我全身肌肉都绷紧颤动，我的手还是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力气，就像这双手并不属于我。

这双手并不属于我。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轰得炸开来，抽空了我浑身的力气。

我想起了那些奇怪的念头，奇怪的人奇怪的天气，奇怪的想法。大概，我可能是个机器人吧。

“我是个机器人。”

这是我昏过去之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情。

3

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餐桌旁边，刀落在手边的地上。窗外太阳落的差不多了，从地平线渗出一些粉红的色彩，延伸到云上面去，像是天空流的血。

我对自己是一个机器人这件事情深信不疑，强烈到我都想要把这句话纹在身上避免忘记。我太容易忘记这件事情了。

我拿起刀，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把它摆在桌子上面的架子上，和其他的刀并排放在一起，很整齐。

离开屋子之前我又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家里的摆设，所有东西都在本来应该在的地方，地上干干净净，我很满足。

我出门的目的是要去跳海。说是要去跳海，其实是要去跳湖，因为我住在内陆城市，连看海都是一种奢望，更别说死在海里了。坐公交车去湖边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就在学校旁边。期中考试快要到了，前几天复习累了的时候我会去湖边坐坐，如果我不准备结束自己无趣生命的话，之后几天我可能还是会再来湖边看风景的。

今天的天气很好，和天气预报上面说的正好相反。湖水干净得发亮，反射着云的影子，宛若实质，是一个好地方。湖面开阔，一座桥横跨整个湖，上面的车来来往往，偶尔传来喇叭的声音，有种悠远的感觉。我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湖面发呆，这种平静的感觉很熟悉，像是重复了不知多少次一样熟悉。我很享受这样的平静，所以我才经常来这个地方。搬了好多次家，我还是喜欢来这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而来，坐在这个地方。

坐了一会，我站起身，把坐塌下的草一颗颗拉直，然后往桥的方向走过去。是时候了。

我面带微笑沿着湖边的人行道走着，跟沿途遇到的人礼貌的打招呼问好。湖边经常有人散步骑车，因为空气好风景也很好，很多人喜欢来这里。我真正喜欢的是海，不是湖。但是没有海我只能选择这里。我坐着看的也是湖那些像海的东西，不完整的广阔和不完整的浪。

在我的心里，我今天会回归大海。

天色开始暗了，滚滚的云层在快速的移动，云后面是月亮，可是被遮住了没有光。仅剩的一丝太阳在地平线上面挣扎，但是并没有用。我并不记得自己像太阳一样挣扎过，也不希望自己再去这样挣扎，太累了。

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太久了，这种生活就像是一把镰刀，把我一茬一茬地从土里割断，拔出。

于是我想明白了，我不是在寻死，我是在自救。

我在拯救自己啊。

人来人往的桥上没有一个人理睬我，我并不怪他们，因为这些人都是正在经受着折磨的人，我能原谅他们的无情。在这座桥上，我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做着没有人在做的事情。

浪开始吵闹，我知道现在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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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机器人。”

不知道怎么，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