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
一我想见你
“好大的雪啊……”
“是啊,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人们把手捂在袖子里,打着哆嗦谈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呵出的气瞬间形成一团浓浓的雾,在这一片白色的天地间慢慢消散。
冬天的热闹大多是属于屋子里的,屋外是一片空寂的冰天雪地,寒风像无数隐了身的刀子,威胁着偶尔出来透气的人们。只有孩子是不怕冷的,小脸蛋儿冻得通红还要在雪地里追逐嬉闹,雪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每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雪坑。
一个寻常的早上过后,雪地里突然多了一个高高的雪人,通身晶莹剔透,模样可爱。雪人的身边有很多雪球和雪狗雪熊等“小动物”,造雪人的人想:这样雪人就不会孤单了吧。
这个冬天真是漫长,雪一天比一天积的厚,很多树都被雪压得叫苦不迭,有几棵好奇的小草刚把小脑袋钻出地面又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雪人安静地坐在这片皑皑白雪中,不说话,像睡着了般。尽管是到了晚上,大家都在玩耍,雪人仍然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雪人雪人,我们一起玩吧!你看我滚的雪球多圆!”小雪狗开心地将雪球推到雪人面前,说。
“……”
“雪人,我们来玩打雪仗吧!可好玩了!”小雪熊说。
“……”
不管大家说什么,雪人都无动于衷,一副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样子。
雪人想:这个冬天可真长啊,等春天来了,就可以汇入大海,找到自由了……
二
“呀!太阳出来了呢!”不知谁咋呼呼地叫了一声。接着,人们相继出了屋子,阳光淡淡地洒在他们的脸上,像触及了某个开关,红彤彤的脸上瞬间就溢出了笑容来。冬日的阳光,颜色浅浅的,照在雪地上,使其白得更加炫目了。
“哎呀!走走走,还是回屋去,太阳出来雪就要化了,更冷!”一个女人扯着自己孩子的衣服往屋里拽。
此时的雪地里的那些“小动物”们都暗自乐着:这冬天可算要完了,马上就能回到大海里去了呢!漫长而刺激的旅程就要开始了!唯独雪人突然不再期待这场旅行了。
太阳的光芒让整个雪地都熠熠生辉,世界似乎都要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了,太阳就那么温柔的提醒着大家快些起床……雪人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这么温柔的“人”,像天使降临人间,那么温暖,安静。
雪人本是不怕冷的,此刻却突然开始迷恋起这份温暖来。
雪人痴痴地仰望着太阳,从他的出现,到他懒洋洋地移驾到天边。他要回宫,于是天边铺上了色彩绚烂的地毯,真是个高贵的主……雪人露出了这个冬天的第一个笑脸。
“雪人,春天要来了,我们一起走吧!”“小动物”们欢乐地围着雪人说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大家,可我还不想走。”雪人若有所思地说。
“你说什么?你不走吗?可是……”大家听到雪人的话都既惊讶,又担忧。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留一天。”雪人说。
大家见雪人语气坚决,便也不再劝导,他们知道,雪人要做什么他们是拦不住的。
第二天,雪人早早地开始眺望东方,直到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雪人的脸上,雪人不由自主就笑了,像那些看见阳光的人们一样。也许,这是一种什么魔法?
那天晚上,还没走的几个邻居又邀请雪人一起回大海去,雪人摇摇头说:“我还想再待一天。”
第三天,第四天,雪人都这样痴痴地等着太阳出现,又目送他的离开。周围的雪越来越薄,很多地方已经露出大片大片的泥巴。
第五天,雪几乎已经全化了,大地仍然空荡荡的,却有了些鲜活的颜色,而雪人像一个怪物一样兀自站在原地,白的耀眼。
“你们看,这雪人居然还没有化呢!”一个小男孩惊讶的跟其他几个小伙伴说。
“真神奇!雪狗雪熊们都化了就它还站在那儿!”
“你们看,它的鼻子都掉了!哈哈哈哈……”不知谁说了句,然后周围传来一阵大笑。
“它的嘴巴也歪了啊!哈哈哈哈……”
“你们看它的眼睛,好像在哭喔……”
“哎,估计是挨不过今天了……”
三
雪人吃力地睁着眼睛,想在弥留之际再多看几眼太阳,说到底,雪人还是舍不得就这么消失的。
从做出决定那一刻,雪人很清楚,如果不趁着化雪之际离开的话,自己便回不去了。大家都已经随着溪流走了,他们要回到雪人曾日思夜想的大海中去了。如果执意留下,时间长了就只能在太阳下一点点蒸发掉……太阳怎是它一个小小雪人胆敢觊觎的?也许,太阳从来就不知道小小雪人的存在吧!
“哎!太阳怎么不见了!”
“刚刚还好好的,藏哪儿去了!”
人们议论纷纷。
雪人快死掉了,它努力地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心里焦急万分,向天苦苦哀求着:“让我再看看他吧!”
“雪人……”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是谁?”雪人仔细地倾听着。
“我是太阳啊……”对方声音听起来暖暖的。
雪人已经泣不成声:“你……你在哪里?让我……看看你……好冷……”
“我出来你是不是就要消失了?我很怕。”
“你……出来吧……只要……让我看着你……就算消失……也没有关系。”
“雪人……我很困惑。”
“为……什么?”
“每天,我早早出来,只为早点见到你,每天,我的视线都不能从你身上移开……看着你一天天虚弱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见你,又怕伤害你,若不见你,又怕你突然消失,就再也找不到了。”
“……”
“雪人……你还在吗?”
“……让我……再看看你……好吗?”雪人已经气若游丝。
云层散去,太阳终于又出来了,人们又出来坐在屋外晒太阳了。只有雪人,一点一点地融化成一片雪水,有的渗进了土里,有的蒸发在了空气中。
“雪人,来生,你还会记得我吗?”
“来生,我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是一汪泉水,也许是一片云,又可能在哪株不起眼的小草的身体里,你怎么认得出哪个是我……”雪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