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TMB 归来

2018-07-19  本文已影响0人  叫我王壮壮好了

出去走了一周回来,感觉已经无法融入工作的节奏,可能因为时差也可能因为太累,导致每天早上都无法按时起床,好在工作最近走到了彷徨期,脸皮厚一点迟到也不痛不痒。回想过去的一周,其实浓度非常非常大,身体消耗了许多,却因为看到了更多,吸收了更多,感受了更多而感到极其浓重。可是因为太快,现在的环境又太迥异,所以非常怪异的竟然无法回忆起那几天的经历。脑子里有一些画面,然后每当一些画面闪过就觉得泪用上来,像是一种后遗症,又像是大脑非常简单粗暴的给那些画面打了标签“感动”。

景色当然是美的,第0天的酒店窗外的令人窒息的风景、近距离接触勃朗峰、千年冰川的冰洞,第1天的白湖,长着红色藻类的雪地,第二天及之后常常淹没我们的漫山遍野的野花,好像漫画里的场景,小时候只觉得那是画,谁知漫山遍野的花像大海一样包围着我们的时候,是那么的美妙。因为攀爬的疲劳,我没有及时拍照,好在同行的人都那么的懂得捕捉和还原那些美,回看群里的那些画一般的照片,感觉特别的沉醉,尤其是iphone会自动把一天的照片组成音乐短片,一看起来就又不由自主的想流泪,想流泪和想哭,并不是一样的呢。

更让人想流泪的是同行的人,我完全无法预期这样组合起来的人能给我们彼此带来什么,可是他们就是很丰富,在一起的时候感觉那么好,仔细想来,又会觉得那么多不同,一些人活出了大家所向往的样子,一些人总是无情的说出真相,一些人年轻的可爱,一些人幼小的让人想抱住,一些人的背影让人心疼。

令人向往的样子,可能是人生到了一个阶段的样子,退休或者已经身居无法撼动之高位,事业和随之而来的物质已经不是需要思虑的东西,婚姻到达了一个发觉彼此是此生的归宿的境界,除了温情再无波澜和霜雪,儿女已经趋于独立,这时有能体验和发现生活的时间与精力,对待他人,令人感到春风拂面。而性格已经非常顽固的刻在人的身上,不会再有改变,甚至会天真的尽情挥洒自我。我们这个团的50-60岁组就是这样的四个人,平和而温暖,他们是美好本人,王老师因为还在职场而多少收敛着自己的流露,徐老师则完全相反,他有那么多的顽固甚至偏颇的对世界和人的见解以及对自己的坚持,可是他完全不避讳的摊开来,讲出来,让你觉得,这些东西无关对错,他就是他,下过乡又去考大学的他,读一个现在看来有点偏门的水产养殖又被公派留学去美国继续学习这项偏门技艺的他,远在他乡笨拙的融入却解释了陈老师的他,结婚后似乎改了方向学习法律而陈老师工作养家的他,因为这样的单一经济来源只生了一个女儿的他,如今为身在纽约大律所的女儿务必骄傲的他,每天坚持喝两顿酒并声称有利于身体健康的他,虚心向我们学习国内热门网络词语还要重新造句的他。他和陈老师的日常就是拍后院的蜂鸟,去附近捕捞象拔蚌,钓鱼,养一只萌萌的白狗,每年都跑去一个或许更多个全世界人民向往的旅游目的地玩,带女儿或者不带,都会为陈老师的大单反和美篇带来丰富的素材。王老师和顾老师是温柔如水的一对,一起在交大读书,猜想也是一起出国吧,王老师成为了那批很早在硅谷打拼的华人攻城狮,如今的职位我和由两个人猥琐的在被窝里搜索才发现有多厉害,当晚我俩决定去王老师门前长跪不起。由总说,王总,好像昨天晚上你俩在上铺只隔了一个矮矮的板子,我一想不禁虎躯一震。再想想看球那晚我还和坐我旁边的他聊起微软、亚马逊,现在感觉自己宛若智障。因为你无法知道那么朴素、谦逊、平和的人所处的高度。只记得他总是突然要开电话会,因为我也常常需要这个德行,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也愿意和我们一起讲程序猿的笑话,也跟着我们一盘接一盘的大吃大喝,常常走着走着说“我要等等我太太”,常常和顾老师组成一幅屠狗无数的画面,在山坡上手牵手坐着看远方,在冰洞里拍出像老式结婚照的照片,在大通铺的高低床前顾老师给他梳刚洗完的头,在意大利的小酒店的早餐桌上顾老师让他尝尝那个好吃的杏。还是开头的那句话,可能人生到了这个阶段就像大船经历了各种风浪之后,已经驶入平静的海面,港湾在眼前,平静是理所当然。而不一定是因为他们受到最好的教育,物质上极大的殷实。可是好像又不是这样的,机会和选择,对于每一个人并不那么一样。

我总能想起Patrick吹蒲公英的画面,因为很温柔,很认真,有点小心翼翼。我们好像因为每天都乖乖的跟着他,他帮我们打点好一切,甚至会默默努力帮女生们找到洗手间,对他产生超出寻常陌生人间的信任,和想更多了解他的好奇心。其实因为对法国男人总有一些标签化的印象,一定很随性浪漫,一定很热爱生活,尤其他每天走在阿尔卑斯山脉,吸天地草木之精华,看到最壮美或者灿烂的风景,遇到最爱运动的一群人,一定是因为热爱所以从事并享受这份工作,本来高挑的形象加上热爱自然和运动的标签,真是帅的飞起。真正让我去认真想他的处境的是那个“人生需要戳穿”的老何的一句话,那是我们结束第一天的长时间爬升和下山之后洗了第一个澡之后,在高山无的上下铺房间闲聊,看到旅行青蛙一样的小多多趴在下铺看书,完成阅读作业,我们就在说怎么那么辛苦啊,何必呢,老何说,精英就是要努力啊,你们以为像老汉那样不辛苦吗?我们大笑,觉得法国帅气老男人向导Patrick竟然是老汉。我想起刚才进到高山屋看到老汉的样子,摘了帽子和魔镜,在高山屋门外抽烟,头发蓬乱了起来,淡黄和白色的头发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多哪个少,有点焦虑的表情打着电话。这个高山向导的工作,他做了20年,如果往回计算的话,那是30多岁的时候开始的这份工作,那之前做什么我也猜不到,也没有去问。我就想象即使喜欢爬山,喜欢这片举世闻名的山,走20年会是什么心境,我想不出来。对他的了解都是只言片语,还可能有相反的说法,可能因为这种神秘,又让人总是想搞清楚。比如说,我看到他抽烟心想山上不让抽烟岂不是很煎熬,第二天上路就问他,他说他不抽烟。比方说,他说他好像属龙,我算出他的年龄之后,他就开始说,不对不对,我属熊猫的。比方说,我问他你喜欢这个工作吗,他低声说不喜欢,然后高声说我爱这个工作,因为可以认识不同的人,有一些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每年都能见到面。老汉真的是满山都是朋友,每遇到一队人马,他都能聊上一会,不管是越野跑的,徒步的,还是山上小饭馆的老板娘,他会把我们剩下的面包送给老板娘,临别还会贴面亲吻。我们会开他玩笑,每到一个店我们都说要停下来,给Patrick机会去搭讪老板娘。他会说,我的group里面已经有很多lady啦,我不需要搭讪其他女的了。又比如说,他给我们看他的龙凤胎两个孩子的照片,他们只有14岁,而又在和我们小妹妹的对话中说到,他其实没有结婚,似乎是因为身边的朋友都已经离婚。听我们的小向导jacky说,勃朗峰徒步只有夏天这段时间是旺季,因为很快就会有雪天。可是老汉说,他秋冬季就会单飞继续带秋冬季的雪上徒步。Jacky说他结束我们的徒步,就自己去勃朗峰登个顶,再去欧洲周边国家玩;老汉说,他结束我们的徒步,回家洗个衣服,第二天还有下一个瑞士境内的难度更高的徒步,他整个的夏季徒步行程已经排满。总之,老汉就是在山上帽子墨镜短裤大长腿,见谁都能亲切聊天,见花见草都能讲解半天如数家珍,见蚂蚁也能玩出花样来,晚上一摘掉帽子,戴上老花镜,聊起天来,就开始让人感到矛盾,感到他的孤独,感觉他的负担很重。但是老汉好像也很担心我的样子,因为我嫁不出去的状态令他费解,总是想帮我想出一个办法来的样子。我和由总说,我俩在对方心里,可能都是一个可怜的人吧。

有几个极致的感官是除了画面之外让我记忆深刻的,那杯累残了之后的加了冰块的零度可乐,小妹妹给的辣条,老汉带的饭扫光,多多靠在我身上的幼小和温度,第一个点菜的高山上小餐厅的烤杏派,还有山上的风发出口哨的声音,瞬间从炎热到清凉到冷嗖嗖,把手放在蚂蚁群上方拿起来的那个醋味,送走老汉的拥抱,和由总在日内瓦大街上的拥抱,几百个牛身上的铃铛交替的作响,那只热情的牛滴下的口水。。。

还有一些话,以刺穿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乐的老何,拍着一朵山间野花,发现花蕊上有一只苍蝇,他很冷静地说“这就是人生,啊?”,看到花-举起相机拍照-发出感慨-走过去,都是很迅速的发生,老何绝不拖泥带水,上海的老男人,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了,那种感觉。还有看星星的晚上,妹妹问由总,“人为什么会要辞职呢”,她充满疑惑,呆呆的,她今年大学毕业了,对啊,人为什么会主动放弃其他人需要寻找或者争取才能得到的东西呢。我问多多怎么知道好几个女孩喜欢他,他说“就跟我一起玩啊”,非常理所当然啊,可是渐渐地,喜欢就不一定有勇气一起玩了呢。jacky说,“不要买买买,攒钱去南极”,我觉得这个纯净的小男生看得也很透,他选择这份他自己说“以贩养吸”的工作就是他最大张旗鼓的自我表达,走到哪里使我们不同,不是穿什么戴什么、在哪里上班。

写到这里,办公室的空调停了,瞬间安静了下来,北京的雨从我回来就没有停过,天灰白的像梦境,跟我回来这些天的感觉一模一样,我睡不着、起不来,大旅行箱还没有收拾,张着血盆大口躺在房间中央,不想开会,不想做新的项目,脑子里画面飞来飞去,可以说是浑浑噩噩,故意在这样的状态下连续两个晚上去看电影打发时间,又在蒸笼一样的室外走回家。从没有一次旅行给我这么大的影响,也没有陌生人给我这么多回忆。我眼泪上涌的状态从那晚一起看星星,小妹妹唱起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开始,到我登上飞机起飞前,再到我转机坐在机场餐厅吃垮送,再到这些天画面浮现,我真的说不出来具体的原因,我们说团里有50后,60后,70后,80后,90后和10后,所以,我可能看到了人生的某些轨迹,某些必然、某些最好的和那些酸楚的。我可能有点感慨过往,有点害怕一些必然,有些意外原来还有这些选择,有似乎担心着最后的结果可能逃不出必然。人说行万里路,我真的第一次理解行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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