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下
山上山下
方天瑞
我不算专业的登山人,甚至连业余的都不算,但我仍有攀岩登顶的爱好,这一点要感谢我的妈妈,说到这,我觉得我应该冒昧的在开头代表中国人感谢所有的中国妈妈,中华民族没有从小爬山锻炼的传统和能够称作家庭活动的登山习惯。我们登上的处女峰,相信都是和妈妈在挤完旅游大巴和参观完导游带去的玉石店后爬上的了。
几天前,我泡在华山脚下售票处沉闷的空气里,仔细的对着现代油漆涂满的古迹拍下照片。周围游客在夏天的华山脚下穿着花钱租的羽绒服,衣服里透出一股酸臭的汗味。我不想去破坏大家爬山的雅致,让他们把衣服脱下,我从小就遵着“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古训,或许人家感冒了怕冷呢?花几十块钱租的羽绒服怎么能让不尽其用呢?
这是无聊逗乐调侃人的闲话,是不适合多说的。
曾经听说,在攀登珠穆拉玛峰的时候,爬山的人爬到一定高度,就不怎么能说话,人的本性开始暴露出来,一切动作只是为了生存。前半夜,我始终抱着对华山天险将信将疑的态度,我们一行三人背一个大包,刚开始我们还能客气的抢着背,到后半夜,却再听不到谁说要背包这回事了。我不指望自己从一个包看出人性百态来,我没有那样的大智慧,并且我也是推脱着不想背包的人之一。
华山应该是专业登山人看不上的。无数的游客抱着旅游的目的上山,看青山葱翠,看小涧流水,看奇石怪景,看古庙道观。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夜色里爬山不为看白天的山景,只看前方几乎九十度的陡坡和只能通过一个人的石缝。要说一座山有灵性,有山神,我不会轻易相信。在几乎九十度的陡坡上,任何一个前行者不幸失足,都是后脚人无法控制的灭顶之灾,悬崖边,任何一次抓铁链的疏忽,迎接你的都是万丈深渊。
我们拜山神,拜古人,在石缝下顶起碎树枝祈求平安。其实我知道,我们拜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神圣。在山路上的生死关头,每个人都是别人的神,每个人又都是自己的神。人活着,带着自己的灵肉上路,有些人用宗教信仰让自己得到解脱,有些人用权利资本给自己慰藉,我们有无数的方法给自己找到精神的开脱,但宗教不会把你从深渊上拉回来,你的信用卡也不能给你填平陡峭的山路。信仰从不是妖魔化的产物,我们跨过山、越过海,每一次肉体与自然的交融碰撞,其实都是在寻找自己的信仰。
你没法劝一个没有登上珠穆拉玛峰的人去相信自然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如你无法改变一个登上过珠穆拉玛峰人去改变对雪山的真实敬畏。
如果说假期是社交软件炫耀自己旅游休假的好时间,那我保证你能看到的只有星级酒店和美食分享。在山边的悬崖,自然让我们学会怎么放下手机,抛去作秀带来的自豪。没有人会蠢到在悬崖边上举起平日引以为豪的自拍杆,找到能把自己拍出最好看的角度,我们日日夜夜说要回归自然,但其实我们都没有那样的自制力。
山,隔断了高塔的电磁干扰,挑选出了有勇气登顶的人;同时,山也给了我们自然鬼斧神工的震撼,给了我们空气中带一点点湿润的清香。我们上一座山,看日出,看云海,风景美不胜收,天边逐渐泛黄,太阳带着他的威慑逐渐登场,云海慢慢笼罩,带着她的宽容轻柔拂面,我们才能暂时忘掉手边的相机。真正的美景,从来不应该保存在手机相册里,一部手机的内存可以达到如何的高度,我不曾了解过,但我却知道人心可以无限。
一座山的形容是不准确的,我们应该称一部山,山是自然给我们打造的一部电影一部书。
我们一行三人,遇到了一位陕西的朋友,请我们吃水果,把自己的登山仗给我用,我们一路等他,聊天南地北,最后各自在岔路离开。
我们随着恋人、朋友、亲人走上登山路,越过山峰,爬上陡坡,遇到许许多多的困难,最终登上顶峰。正如行走在人生的路上,我们来来去去,陪伴在身边的人,何尝不是伫立在我们背后的山?那么,看看脚下没有回头的路,你在这个山头陪伴了谁,谁又在下个山头离开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