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书世界」行至半生,感谢有你
孙少平——《平凡的世界》
孙少平少平:
你好!请原谅我摈弃一直常用的“您好”,而改用“你好”,这是因为我不想用常规的客套与礼貌拉远我们的距离。
我想离你近一些,更近一些!尽管我知道你比我大了十几岁,可我的心里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同龄人。
我一直相信,你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还在铜城煤矿工作,或许已经换了新的工作岗位。毕竟你是那么优秀而向上,在命运面前,你的人生是不会停滞不前的。
晓霞在你高中毕业回家时也曾经嘱咐过你,“不管怎样,千万不能放弃读书!我生怕我过几年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满嘴说的都是吃;肩膀上搭着个褡裢,在石圪节街上瞅着买个便宜猪娃;为几抱柴禾或者一颗鸡蛋,和邻居打得头破血流。牙也不刷,书都扯着糊了粮食囤……”
我想,这些话一定深深地刻在了你的心里。你和晓霞虽然阴阳相隔,可我相信,你俩的灵魂已经生长在了一起。你一定会带着她对生命的热爱,对世界的理解,对道义的担当,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少平,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虽然我们素未谋面,可是你却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人生。
是你,引领着我,走过人生一个又一个的路口。在我迷茫、彷徨时,给我不断前行的力量。
你,就是我精神世界的一盏明亮的灯!一双温暖的手!
一九九三年的初秋,一个农村的柴火妞走进了北京这个大城市的某所大学。她说着家乡味的普通话,穿着县城里流行的脚蹬裤,就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她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她不会用拨号的电话,甚至因为担心别人笑话她的家乡口音,刚入学时,她都不好意思张嘴说话。
这,就是那时的我,一边想尽快地融入环境,一边却又因为极度的自卑和自尊,在很多时候,只好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撑撑场面。
是你,让我不再孤单,仿佛找到了“同盟军”。你的第一次出场,就是“因为吃不起好饭,因为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心”,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去打饭。只为了“躲避公众的目光来悄然地取走自己那两个不体面的黑家伙,以免遭受许多无言的耻笑!”
看到那个自尊、羞涩而又别扭的“穷小子”,隔着文字,我仿佛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后来,你开始读书。哪怕是高中时饿着肚子,哪怕是在背石头、打短工时忍着背部磨烂的疼痛,哪怕是在漆黑的矿井下就着头顶的矿灯光,你都没有放弃读书。
读书,使你越来越豁达,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坚韧。犹如春蚕蜕皮,每蜕一次,灵魂就丰满一圈。
循着你的脚步,读书也成了我心灵的出路。大学时,我天天扎进图书馆。工作后,有点闲钱也都买了书。
开始时,读书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平衡、调适自己的价值观。读着,读着,在书籍的滋润下,我和你一样,灵魂也变得越来越舒展,越来越自信,并且不断思索人生,生活的方向也渐渐明晰。
大一时的我,刚刚挤过高考的独木桥,和很多人一样,一下子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周末男生打够级,女生织毛衣,没课的时候睡到日上三竿,是很多宿舍的风景线。认识你之后,我不再虚度青春,我得对得起家里土里刨食供我读书的爹娘。
参加工作伊始,理想一下子跌入了现实的尘埃,我的人生再一次失去了方向。
我一次次地去《平凡的世界》里找你,一遍一遍地体味你面对生活的态度。
你在刚进铜城煤矿时,因为体检险些被打回零点。初下矿井挖煤,许多人都拈轻怕重,踏不下身子来吃苦,甚至混天度日。只有你,勇敢地面对生活,踏踏实实地走好脚下的路,用劳动赢得尊严,成为了黑色王国里的征服者。
你在晓霞离去后,依然守信地去赴那场只有一个人的约会。你在遭遇煤矿事故并毁容后,面对美丽多情而优秀的金秀的大胆追求时,你揣起心灵和身体的创伤,依然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生活的残酷,没有把你磨怂,而是把你挫磨得越来越坚强。面对挫折,你犹如老鹰,拔毛断喙,重获新生。
你始终脚踏实地而不遗余力地活着,你把苦难一点点变成踩在脚下的影子。
你的身体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磨砺,灵魂却在更广阔的世界里翱翔。
如今,我们都已走过半生,我也曾迷茫,一度不知道,怎样的人生才算有价值?怎样度过生命,才算不辜负来世一遭?
面对生活中的无奈与纠结,是你,教会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努力而脚踏实地地活着。是你,让我更好的理解生活,明白什么叫生,什么叫活。是你,让我学会与生活中的缺憾慢慢和解,学会了去包容和理解世界。
身边的很多人,为了疾行,丢掉了很多东西,甚至是蔽体的衣服。可我知道,你,永远不会!你能坚守,那是因为你是个有大情怀的人!哪怕你是平凡世界里平凡的再也不能平凡的小人物,你依然会是社会的中坚和基石。
你虽然活得平凡,可你却站得不低。你的情怀,不是小我,而是大道。所以,你永远不会急功近利,也不会焦虑急躁。
你虽然什么也没对我说过,但我的心里却如此笃定——你,还在那儿!
我是多么由衷地感谢路遥,是他创造了你,让你来到这个世界!
与你相识,并终身为友,是我最大的幸运!
祝 安好!
云清燕
二〇一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