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江童往事‖第五章 桌面上的书

江童成为我的前桌后，我们前排的气氛整个活跃起来了，我和江童每天有说不完的话，从青春文学聊到台湾漫画，再从校门口的小菜馆聊到宿舍的潮湿问题，旁边的李霞和彭晓兰也参与进来，但更多的时候是我和江童在说。那段时间，教室里处处都听到我们聊天的声音，还有那些遏制不住的欢笑声，它从我们心底漫延出来，填满了整间教室。

从小学到高一，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人和我一样喜欢文学和影视，我能聊天的对象不多，她们中没有人知道黑柳彻子，韩寒，李敖，这些人物对她们来说是一种符号，只存活在课本里，不曾跳出来过。认识江童以后，好像所有的东西都瞬间活起来了，他们都是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而不只是我脑海中的海市蜃楼。江童能知道我讲的“漫山遍野，都是今天”是什么意思，能理解《挪威的森林》里深深的孤独感，而不是像其他的人一样只看到里面的情色描写。

江童喜欢电影，我喜欢文学，在成为前后桌的那段时间里，我们总是不厌其烦的聊天，打闹，开玩笑，讲到有趣的部分时总忍不住哈哈大笑，往对方的肩上假意打一下，或是推倒对方桌子上的书，我们总爱这样做，身边的人看到我们这样，总表现出无奈而羡慕的表情。

江童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我们班有这样的人嘞，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白了她一眼说，像我这种厉害的人一般都是最后出场的。但我没有告诉她，我也是这样想的，早点认识你该有多好。

我去，又嘚瑟，江童看不惯我的洋洋得意，总喜欢泼我冷水，我从没说过，我喜欢她这样对待我的方式。打闹来闹腾去，彼此毫无顾忌的开玩笑，相互损对方，是我和江童固有的相处模式，但我从来没想过，终有一天，我们都会成为一个赖于安静的人，不再有那么多话要讲了。

我和江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算是活泼好动的性子，恨不得班上每天都闹腾起来，我们也总能把班上搞得不安宁，其他同学投来异样的眼光，我们从来意识不到，就沉醉在自己的那方小天地里。

与江童不同的是，我没那么爱收拾，桌上的书总是摆放的扭扭歪歪的，只要别人一碰就会掉到地面上去。江童总爱反过头来和我说话，所以我的书常常被她的胳臂肘碰倒，咣的一声就落到地上，有时候我们聊着聊着，讲到有趣的地方，她也总忍不住拿我的书打我的脑袋，或是推倒我的书，边推边笑。她有个小虎牙，笑的时候老露出来，特别可爱，所以我喜欢逗她笑，想看到她的小虎牙在嘴巴里跳舞，笑声是她最好的伴奏。但我从未想过，“推书”会成为我们吵架的引子。

江童也不只是喜欢推倒我的书，她也会帮我收拾桌子，像我的小学同桌那样。但江童帮我收拾却不是自愿的，而是被我胁迫干了这事。每次我看到自己桌面上一团糟或是她推倒我的书的时候，我总忍不住发出感慨，唉，我以前有个小学同桌，她看到我课桌里乱的很，就会主动帮我收拾，初中的同桌也这样，她们真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故意说的很大声，去偷看江童的表情。她瞪了我一眼，你想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才懒得帮你收拾呢。

在江童坐我前排的那段时间里，她不仅是我的捡书小能手，也是我的书籍管理员。她嘴上说不会帮我收拾，但过了几分钟却又转过头来帮我把书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嘴里也不停的嘟囔着，你看你，都多大了还把桌子弄的乱七八糟，还懒不自己整理，要是我们换座位了你以后怎么办？江童说这番话的时候总给我一种慈母班的感觉，我联想到的只有唐代诗人孟郊的“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我在心里偷笑。

我把手中正在写的英语练习册抱到胸前，看着她把我桌上的书摆放的有序，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以后肯定注意的。我们很少说感谢，这样的话难以在我们的嘴里出现，江童不爱说谢谢，我也是，总觉得那样的词汇太过于正式了，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远，而我们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