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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余少群汉剧《送银灯》

2018-02-24  本文已影响3人  Utpalavarna

              谐中有庄,谨而有致

                    ——观余少群耿丽亚汉剧《送银灯》有感

                        作者:陈沁

    对于戏曲,我是个只涉措过戏曲文学创作的门外汉,更没听过汉剧这一剧种,深愧于自己的才疏学浅,今日,幸得受余少群老师的熏陶,观看了其一场汉剧《送银灯》,兴致之下作此文,不敢说高屋建瓴,且当我抒抒愚见,聊表欣赏罢。

    汉剧《送银灯》,曾由汉剧大师陈伯华演绎过。讲述的是书生张俊贤被曾桂娟的兄长与母亲所救,又盘旋于曾母与他说曾桂娟之媒的故事。分别塑造了善良厚道的读书人、聪慧活泼的曾桂娟、处事老道又疼爱女儿的曾老妇人的形象,值得一提之处,更在于“谐中有庄,谨而有致”,妙不可言,何以见得?请看——

    (一) “做”戏一举一动描绝伦

    略懂戏曲的人都知道,一部戏曲的时空固定有限,剧情按单线发展,就一个事件,几个人物,要能在那“一亩三分地”把人物性格演足了,彰显得鲜明了,定是不易且非凡。所以“做”戏便是本戏的一大特色!

    “做”指的是戏曲表演中的身段和表情。只见,曾桂娟慵懒地舒展腰身,纤手往头簪上一叩,娇甜地吚吚呀呀:“小园花枝,哎呀妈,攀金钗!”,提着银灯的曾老妇人乍听这一呻吟,吓了一跳,忙问:“又么样了撒?”桂娟四下环顾,懊恼道:“唉,这金钗又敲掉了。”

    曾妇听说后着急了,母女二人提着银灯来回游走,左瞄瞄、右瞧瞧,桂娟瞥见母亲热锅蚂蚁之态,自己的手亦在发盘上动作些什么,突然,她“扑哧” 一笑,原来就在发上插着,曾妇人嗔怪她:“哎哟!这梳的个么头啊?”,她轻捂着发盘,娇俏的身子微微弓,可人地笑着朝母亲撒娇:“既然我头没有梳好,那我回去梳好了再来咧!”  曾妇人哭笑不得地叫住她:“哎呀站倒的,等你那个头梳好了啊,天都亮了!常言道的好,油光不如水光,水光不如娘的手光” ,说着伸手揽她近前,慈爱地往她头上压了压:“待娘与儿光、光、光。”  母女俩这一来二去的“打情骂俏”,不仅引得座客屏着气,禁了声,不忍打扰盎然有趣之景;纵是供于案头,也读得人口龁生香,捧之爱不释手!

      如此诙谐的佳笔,在戏中绝不止一处,又见——活泼的曾桂娟向张俊贤谣称自己是曾小姐的丫鬟,为的是试探下这呆头呆脑的读书人,当张俊贤急于询问小姐相貌时,她灵机一动,调皮地作着古怪表情,摇摇摆摆地迈大步子,悠哉悠哉地唱:“小眼睛、大山根、厚嘴唇,还有一双蛮大蛮大的脚。”  张俊贤一听,苦恼得直把折扇敲衣袖,皱着眉头无奈道:“妈妈呀妈妈,幸喜得学生不曾应允这桩婚事。”桂娟暗暗诡秘一笑,斜睨逗张俊贤:“诶!相公!听说我们家老夫人跟小姐都提了亲咧!”

      痴痴傻傻的张俊贤乐了:“这么说,许配的是哪一家?”桂娟陈述实情,张俊贤吓得就要走,她截住他,偕其手脚比划好一阵:“此时,夜静风深,我们这个地方啊,无前无后无左无右,到处都有豺狼虎豹,小心你又遇见了老虎啊! ”夸大其情欲恐吓住他。瞥见他无计可施状,竟觉得可爱,真实身份随之松口道明。痴痴傻傻的张俊贤,好奇提与灯来看,桂娟故作羞态,一把绣扇左躲右藏:“哎呀,公子,你何不大大方方地看”,于是俩人你追我逐,半掩半就地明晓了彼此模样。

张俊贤望见她淡如芙蓉,美靥如花,心下大喜,直痛快得一拍扇:“妙哇!” 桂娟也高兴地打趣附和:“喵啊?还慢得瞄瞄哦。”

      我在这里,虽只举了两个例子,却是见微知著,“做”戏在一举一动间已将人物灵魂信手拈来,创作时跃然于纸上,演出时叫绝于台下;其精彩绝伦,不言而喻。

    (二) “韵”“唱”“念”一咏三叹抒情常

      戏曲中,“做”“打”为形,“唱”“念”为魂,“唱”“念”在此戏中对于“谐中有庄,谨而有致”风格的建立,比起前文所述的“做”戏毫不逊色,甚至还起到了相得益彰的作用。首先,就要说说韵白,韵白是什么呢?它并非字句押韵,而是指念白的韵律化,戏曲演员称为“上韵”。《送银灯》的剧幕一拉开,张俊贤的两句曲白过后,不急不慢地向大家叙述:“在家领了母亲一命,进京看望爹爹/那一天路过笔架山/偶遇白虎下山/多亏有一位打虎的壮士/将我留在他家调养/看来病情痊愈了/今天,他家老妈妈在前堂对我言道/有意将她的女儿许我为婚/唉,是我心想这婚姻大事岂能草草而行/便将婉言推辞过去了/至此天已昏黑,怎么还不见妈妈送灯前来/莫非她老人家见我前堂拒婚着恼了不成?”,这一长句韵白,演员余少群老师用真假嗓轮唱,闻来抑扬顿挫,掷地有声,角色张俊贤的开门见山,坦诚地向座客道明了因果,其言语中真挚恳切,是为庄重!

    其次,说说“唱”“念”,我听中国戏曲学院教授郝荫柏之高见——“古人重曲轻白,有'曲为主,白为宾'之说,称之为宾白。”,此为流弊,而纵观《送银灯》全戏,皆无此瑕——

曾妇人(念):哎呀,丫头呃,你做的事怄死人哪!妈我不管你的闲事了哦

    曾桂娟:妈。(唱)灯不点明黑一片/话不挑明有猜闲/常言道/树怕剥皮,人怕当面/灯点亮话天明/妈妈呀,你何必心烦/张俊贤他虽然出言不检点/你看他/端端正正,规规矩矩/战战兢兢,羞羞潺潺/跪在地上,他不敢开言/……/妈妈呀,你胸襟开阔敢为女儿牵红线/到此时,你何不海量放宽顺水推船。

曾妇人(念):一个求亲,一个求情,把妈妈我当成了恶人哟

/桂娟哪,答应这门亲事,将银灯高高举起/不答应这门亲事,你就将银灯吹熄,我们摸黑回去。

    从推出的剧本中,我们可以看出,通篇唱念有间,由感而歌,机智过人的曾桂娟明白母亲并非完全拒绝,于是从容唱来,欲扬先抑,数了张俊贤的种种君子品格,其曲白不仅感人以怀、润人心肺,更是侧面体现出曾桂娟先发制人的说服技术,在人物性格塑造方面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

    (三)戏题一张一驰埋悬念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阐明:“古人作文一篇,定有一篇之主脑。主脑非他,即作者立言之本意也。传奇亦然。”这句古文在剧作家曹禺先生通俗的理论中可以这样理解 “一个剧本的主题有时可能用一句话概括起来,有时可能是某个人物所说的一句台词,有时也可能在人物的互相辩论中表现出来……”  主题思想如何把握,怎样在作品的观看过程中令座客心领神会,确是一大关键点!作者要想确定主题,必须给作品的戏核一个准确的定位!而此部作品的戏核,它就牢牢地藏在题目——“送银灯”里。

      “送银灯”一名既直截了当地点题,亦埋了线索。戏中人物在等灯、持灯、灭灯、点灯、举灯一系列标志动作中情绪燃满到极点!银灯作为引子,贯穿全局,还赋有别致的象征含义——“灯不点明黑一片,话不挑明有猜闲”,它在一张一弛的剧情发展中更是圆满了最终的寓意!

     

    文至将尽,反复吟诵赏玩,沉醉酝酿中觉此戏余音绕梁。人物语言虽诙谐却不失生旦之庄重,反相得益彰,情节安排亦谨而有致。我颂《送银灯》一文,无违心谄媚之赞辞,若疑有缪,是存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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