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创作】|散文之本,贵在“真”、“诚”
在确定素材,按稳定的思维逻辑性展开内容的基础上,写作,从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倾诉,一种表白,或一种说服,而对象则是你的读者。心里没有读者的写作,就成了写日记:行文的次序是飘忽不定的,思维游移,你对人对事的态度无关痛痒,语言更可以毫不讲究,无所谓枯燥乏味或活泼生动。一旦心中有了读者,对象感随之产生,便容易具备打动对方的情绪内涵。
余光中先生在《散文的知性与感性》一文中曾经说过:“在一切文体之中,散文是最亲切、最平实、最透明的言谈,不像诗可以破空而来,绝尘而去,也不像小说可以戴上人物的假面具,事件的隐身衣。散文家理当维持与读者对话的形态,所以其人品尽在文中,伪装不得。” 可见,真实与真诚,是一篇好散文的先决条件,也是写好散文的必然要求。所谓“真实”,是真景描绘,所谓“真诚”,则是真情的融入。散文是特别强调个性的文体,而读者是不会接受虚伪和矫情的。
过去,我们对散文这种文体的认识有一定程度的偏差。比如“形散而神不散”的说法很流行过一阵,就是这种偏差的表现之一。再加上时代的局限性,有些“名家散文”不幸掉入了“虚假”和“矫情”的陷阱。虽然这些作家们的写作态度十分认真,他们的作品也屡屡被奉为“经典”,但如今读来,却别扭得很。比如那篇有名的《荔枝蜜》。文中提到蜜蜂之辛劳,感慨:
我的心不禁一颤: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蜜蜂是渺小的: 蜜蜂却又多么高尚啊!
这是过去一直被当作吸收传统散文优点,利用触景生情、情景交融的手法,营造出如诗如画的散文意境的典范。但若从散文的真实性原则来考量,蜜蜂酿蜜,为的是供养蜂王,延续自己的族类。人类取蜜,乃是一种完整的利用和掠夺。试问作者的上述感慨能站住脚吗?这篇散文后面的一串口号性文字,也让人厌烦。内容上的虚假,感情上的造作,构成这篇散文,以及同一位作者的其他散文的致命伤,尽管他在现当代文坛上鼎鼎有名。当然,再联系到作者的创作时间和当时的社会背景,这种层次上的“融情入景”似乎又显得情有可原。
相比较而言,我们前面精读过的几篇抒情散文,都没有浮情、矫情,在叙事和创设意境的过程中要真实和真诚得多。比如小思的《蝉》。篇章结构的方式、主旨提炼的手法,和《荔枝蜜》很接近。先抑后扬,借朋友之口说出“那是蝉的生命意义!”,最后作者自己的感慨只有一句:
斜阳里,想起秋风的颜色,就宽恕了那烦人聒聒!
不刻意拔高立意,不造作,不矫情,不忽悠,不哗众取宠,不危言耸听,这才是“真景物,真感情”的融入与流露。且戛然而止,不扩展,不罗嗦,只让余味不绝。因此这样的作品一方面牵动我们的共鸣,另一方面又仿佛自然流淌的山涧泉水,自然流畅,沁人肺腑。
另外,散文中的抒情,在“真诚”的基础之上,还要足够“浓”,足够“深”。当然最好的状态下,我们还得尽量争取做到“新”,不要陈腔滥调,不要大量重复什么“金句”。“浓”是指气氛,要让读者一进入阅读后,就被浓厚的抒情气氛所笼罩,欲罢不能;“深”是指我们所抒发的感情内涵,足以打动读者的心灵。那么,写到什么程度才是“浓”?到什么程度才是“深”?有没有“样板”可以借鉴?我看是有的。我们精读的篇目,都是很好的样板。把这些篇目琢磨透了,再写出自我感受的“独到之处”,就一定能完成一篇好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