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送了我一口钟,我一说话它就倒着走,我一说话就倒着走,你看你看
“0214有人探监”
他并不期待来看他的人能带来什么好消息,而且他知道,来探监的有且只会是那么一个人,但每次听到狱警打开牢房门的声音都止不住的亢奋,他甚至每次能听出不一样的曲子,亨德尔的《 任我眼泪流淌》,拉莫的《小鸟惆秋》,铂塞尔的《哦,孤独!》,舒伯特的《死神与少女》,他孜孜不倦的探索着,欣赏着,表情满足又安详,那个人不来看他的日子里,他就很无聊,有时候趴在铁窗上听狱警打开别的牢房,沮丧的是从来都是钥匙串的嘈杂,插进锁芯的木讷,滑动铁插的沉闷,他甩甩头,略带失望又恋恋不舍的躺回床上,有一次,他仿佛听到查尔斯德内的《大海》,第二天那个牢房的人就被枪毙了,后来再也没响起过。
“你到底想不想出去?”
“想”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有很大把握”
沉默...
“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要”
“那快点告诉我啊”
沉默...
多年的职业修养让Y律师能比较好的克制自己的愤怒,他看着眼前这个把头埋的很深的和自己一样偏执的男人无计可施,他曾一度想要放弃,如果不是和自己“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因为他眼睛里的无助,如果不是对他了解到和自己一样。Y律师点上一根烟,把烟盒和火机从桌子上滑到对面,站起来背过身去。
他抬起头,缓慢拿过烟盒,熟练的点上一根,动作充满莫名的节奏感,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了,因为这个人一月一度的探监时间渐渐成了自己继开锁乐曲之后的第二个兴趣,他享受着对面的男人语气焦灼的质问,享受自己的思绪飞到那个难以忘却的过去再飞回来,享受过后的沉默,连探监室空气中的微小尘埃都变得可爱起来。
“你不说话能解决问题吗?”
Y律师捻灭烟头,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这个男人,然而他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从烟灰缸里飘散上来的青烟,眼神玩味。
“我下次再来吧。”
他被押回牢房,迫不及待的坐回床上,闭上眼睛,像极了准备演奏的钢琴大师示意后台一般,说
“可以了”
狱警摇摇头,庄重而又认真地滑动铁插,扣上锁孔,搭好锁头,看了看里面的0214号,然后干脆利落的握下锁环。
小时候村里过庙会,五块钱一份的砂锅成了童年里可望不可及的人间美味,每每坐在小摊上,都要吃的很慢很慢,装作很烫的样子,用眼睛的余光瞄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天真的渴望着有认识的小伙伴经过,然后大声的打招呼,用行动告诉对方,看阿,我在吃砂锅,我多么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