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澳洲老人院

2021-04-19  本文已影响0人  小园半亩

今天第一次走近澳洲老人院,是去探望一个很老很老的朋友John。他是蛙爸的前同事,一个八十多岁来自美国的孤独老头。他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之前几十年他都是过着独居生活。在他还能行走自如的时候,他每年圣诞长假都要环半球旅行一次,顺道去美国探望他仅有的几个亲人。

一个多月前,他在家中摔倒晕厥,邻居和朋友把他送进医院,幸无大碍。出院后,邻居和朋友直接把他送进了老人院,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从此他再也不能回那个真正属于他的家,可是,他别无选择。

我们下午三点到那,估摸是下午茶时间,John没有在自己的房间,护工带我们去电影室。远远就看见他坐在门口位置,腰板挺得很直,目光游离地看着某处,大屏幕正在播放一出很老的片子。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一杯茶,小碟子装着几块小曲奇饼。蛙爸过去大声呼他的名字,他才转头望向我们,颇有点惊讶的表情,习惯了孤独的他,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来看望他吧。然后他脑子迅速回过神来,微笑着向我们仨逐一打招呼,还指着女儿说,Eva长高好多了!

护工很开心John有访客,把我们让过去走廊尽头有个专门接待访客的小茶室。John现在行走不便,需要借助步行器,大家又帮着把他坐的高椅挪过去。他折腾半会好不容易才重新落座。我们问了他在这里的生活:习惯不?每天伙食怎样?如何打发时间?……他一一回答都还可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唯一不习惯的只是没人跟他聊天,他说这里的老人们都很沉默,每天见面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好。

然后他就问我们:So what happened in your world?我能感觉到,他在说your时用了重音,以暗示他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了。我们告诉他布村之前封锁的消息,老人院也有几周不能探视。他全然不知,只是说自己打了一针疫苗,又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手表,估计他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观念了。在那一瞬,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想起了很多如烟往事。

近二十年前我初到澳洲时,他和蛙爸已经是很好的朋友。我来了之后,每隔一周我们就相约去中国城饮茶,过后他跟我们一起去亚超购物,买他最爱吃的叉烧(他曾在日本留学多年,精通日语,研究日本历史,酷爱东方文化)。后来他买了一辆那时还不多见有导航系统的新车,就经常带着我们去远地游玩。他喜欢吃亚洲菜,又没有亲人,很多时候中秋节和农历新年我们都请他过来吃饭。我们一直把他当作很亲近的长辈,只是近年他开始行动不便,我们也顾着忙自家的事,才极少和他出去了。真没想到,初识二十年后,我们会在老人院里相见。一个在此地举目无亲的人,不管他性格多么的乐观,老景仍是如此的颓唐,这怎能不让人悲从中来,黯然神伤?

我们买了一小盒芝士蛋糕给他,他执意要打开来和我们分吃。聊了一小时,我们又陪他回房间坐会。单人房还算整洁,就是设施有点陈旧。蛙爸打开他的衣柜看看,只有很简单的几件衣服。我把带去的水果点心放在桌子上,又留了一盒叉烧给他加餐。我们离开时,蛙爸说,以后我们会定期来看你。

出了那家弥漫着医院药水味儿的老人院,大家都松了口气。女儿说,这个地方好depressing,她为这些老人感到难过。我说,也许你的爸妈未来也要经历这样的过程。然后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对蛙爸说,下次来看John,我们要去茶楼打包他最爱吃的叉烧包和蛋挞,这些东西在老人院一定吃不到!是啊,除了能给他带点吃的,陪他聊聊天,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2021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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