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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们幸福〔言情〕

2018-11-13  本文已影响279人  雁韧
我想你们幸福〔言情〕

那天,应老傅约,我们驱车到柑河畔的农家乐小酌。我见一女人正在厨房内低头洗碗,那背影似曾相识,脑际倏然闪过“秦素”两字,她是秦素?

她偶一抬头,吓了我一跳,真的是秦素!她原本丰润的脸,显得如此瘦削,两腮凹陷,竟成了无牙婆。

我说:“秦素,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唉,别提了!”她轻叹一声,说:“梓任,你都不知道,我那一跤摔得有多惨!一个月哎,喝水牙齿、牙龈都痛。如今都过三个月了,打过针,服过药,可牙还不行,说话痛,吃饭更痛。幸好胳膊、腿脚没事,还能出来行走,做做后厨工。”

她苦笑了一下,又道:“我这个样子,走在小镇的街上,那些十七八岁的高中学生,都叫我奶奶咧,我真哪么老了么?还差两年,我满50岁,才达到女工退休年龄哦。”

“你一个大活人,怎么这样不小心?”我说。

“哎呦,还不是这该死的颈椎病,压得我头晕眼花,一出门就摔倒了?平地跌死牛,没得办法哦!”

我听了,不好再说什么,转而问:“你不是要在家里照顾卧床的母亲么?怎么有空出来帮工?”

“唉……”,她又轻叹一声,道:“我妈妈去年十一月走了,没人理解我那时的心情。”

听她这么一说,我沉默了。为什么要勾起她不幸的回忆呢?

过了一会,她倒安慰我似的说:“梓任,没事。医生说,等我牙龈好了,不疼,可以补牙,或买个牙套装上,就没事了。以后应该会好些,再过两年,我能领到养老金,生活就有保障了。”

一个不幸的女人,能有如此良好的心态,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生活仍充满信心,我还能对她说什么呢?

天底下的芸芸众生,真是各有各的命运么?人生的劳作、生活、情缘,欢愉、烦愁,祸与福,幸或者不幸,我真的无法说得清楚。

1993年春,我从一家老糖厂调到刚筹建的北岭糖厂工作,同我一起调来的还有我的好友、机械工程师箫春。就是在这家新厂,我们认识了厂部的妇女主任兼广播员秦素。

那时候的秦素,披一肩乌油油的长发,脸上肤色虽然略显微黑,有些挤迫美丽青春豆留下的疤痕,脸色却有点红润,五官端正,身体健康结实,声音甜美,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工作非常的勤快利索,待人温和,与工友们的关系十分融合。

有熟悉她的女工告诉我,秦素是从北部湾畔的乡镇招来的,26岁了,还没谈过恋爱,没同男人拉过手,迎面见到陌生男子,都还脸红,有些羞涩。

箫春呢,年龄与我相仿,却比秦素大几岁。他原是江门人,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糖厂做技术工作,因为我们都喜欢看些文学书,彼此聊得来,也就成了朋友。

箫春在恋爱上不太如意,高不成,低不就,青春一晃而过,他过了而立之年,尚无家室,急得他那经商发达了的父母,三番五次从江门跑下来,要他调回去,凭着他们殷实的经济基础,好在当地给他找个媳妇。

也不知道箫春心里怎么想,反正他就是不肯调回去。

箫春和秦素,两个已经成熟的男女,同在一间工厂工作,宿舍的窗口对着窗口,同在一间饭堂吃饭,进进出出,朝见口,晚见面,自然熟悉。有时候你看我一眼,我瞧你一眼,眼目传神间,箫春恋上了秦素。

秦素看那箫春也顺眼,两个已不太年轻的人情投意合,互相爱慕,便谈起了恋爱。虽然没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两个人倒也亲密无间,很聊得来,言语间让人感到温馨。

过了些日子,秦素宛如发春水时的青蛙鼓噪一般,兴奋得哼起了抒情歌曲,连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快乐,性格愈发温柔,脸也愈红润,愈有光泽了,好象她的胸脯都挺高了些。

1997年春节放假,箫春无意返江门,自愿留厂值班。作为朋友,我总想促使他和秦素早日成家,想他俩幸福。

春节前几天,我对秦素说:“秦素,因为厂里太多职工都有家室,而且两地分居的多,我不忍心安排他们值班。我想,先放你几天假,回家看看你母亲,帮做些过年的准备工作,购置好年货,陪你家里人吃过团圆饭,正月初二就上来值班好吗?”

“行,我初一就上来'!”秦素笑着说。她收拾好东西,同我和箫春打过招呼,当天下午就回家去了。

春节正式放假时,我们各自回家过年,探亲访友,谁还有空管厂里的事情?秦素什么时候回厂值班,我都没有过问。

直到假期已满,我们都回厂上班时,看到箫春和秦素,见他俩满面红光,亲昵如蜜月中的新婚夫妇,我心里明白,这两个家伙可能未敲钟就吃饭了。

我趁热打铁,开证明给他俩到民政部门登了记,又动员大家高高兴兴,为庆贺他俩结婚开了个文艺晚会。他们利用婚假,回了一趟江门。那作父母的,见儿子终于成了家,自然欢喜。双方的父母都见过后,他们还到柳州、桂林玩了一趟。可想而知,那是他俩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我们刚喝过他们的喜酒不久,想不到我们北岭糖厂因为难以述说的种种原因,改了制。他俩也同我们一样,下了岗,买断了工龄。树倒胡孙散,风吹破了雀子巢,虽然不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也得各揾各食了。

我在朋友的帮助下,去了一家私营企业做文员。箫春在父母的支持下,筹资做起了生意,愈走愈远,听说去了云南,竟多年不归。

秦素一边在乡镇的小饭店打工,一边等箫春归来。这几年,她的母亲中风,生活无法自理,全靠秦素照顾。幸好她还有一个弟弟,在一家待遇比较好的公司工作,基本生活还有保障。

我们吃过饭,已是午后,秦素也没什么活干了,我便同她坐在一棵古榕下聊天。

我不无歉意地说:“秦素,当初我那么热心促使你和箫春好,是想你们幸福。让你们成个家,生个一男半女,享享家的温暖。想不到后来会这样,让你受了这么多年苦。我的朋友箫春,也真对不起你。”

“不,梓任,我不怨你,更不怨箫春。其实,怎么说呢?”她稍为沉吟一会,接着道:“如今我都成无牙婆了,也没什么好怕羞的。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实际上是我主动的。那年你安排我值班,我除夕那天中午就坐班车回到了厂里,我妈妈还给了许多年货我带上来,鸡鸭鱼肉都有。”

“我到厂里一看,箫春一个人正准备泡方便面吃,被我拦住了。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两个人一边听四面八方响起的鞭炮声,一边开开心心吃了一餐团年饭。”

“饭后,我们锁上厂里的前后门,两个人在我的房间面对面坐着聊天。晚上11点,他站起来,说要回房去休息了。鬼打懵似的,我迅速抱住他,不让他走。”

“他一动不动,愣愣的站着。我对他说,那些人不是老笑你年年都没有老婆过年吗?今晚是除夕,我就让你有老婆过年,你也给我留个念想……”

“梓任,你是个读书人,当然不用我画公仔画出肠来。我们那种爱恋,那种快乐,那种幸福,你也是过来人,一定体会得到。尤其我们去柳州,去桂林那些日子,我想起来就值了!”

“我父亲患脑肿瘤那年,我送他去省城医治,萧春一得到消息,就四处筹线,汇给我。我弟弟都说这个姐夫真的很善良,很重情义。”

“他出去做生意,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被人骗了,处境尴尬,才不回来。反正我是他的人,无论如何,我心里只有他一个。我最后悔的是那时年轻,不懂事,贪玩,采取什么鬼措施,同他在一起都几年了,也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要不,现在我们的儿女都可以成家立业了。无论怎么说,我都等着见他。”

秦素悠悠地说到这里,我都有些感动了。这个女人的心,是如此专一,挚诚,真的难能可贵。箫春呀箫春,你真的愧对这个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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