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第九：童养媳

        龙伯母是四爷家里的童养媳，她比龙伯年长一岁。按祖奶奶的说法，那是多养了个闺女的。

        听老辈人说，伯母很早就来祖屋生活了。一种说话是，在龙伯之前，四爷家是生养活几个孩子的，然而，因为当时的生活条件，医疗水平等等因素，那几个孩子都夭折了。等到龙伯出生，村里的长辈就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庄子小了，人气不旺，贵人不来，那个时候才和伯母定了娃娃亲，从小就将龙伯和伯母对换了，搁两边养着。早先的时候，那是两头都叫着爹娘，彼此做些姐弟，两边的弟弟妹妹也都跟着叫哥哥姐姐的。到他们成了家，双方兄弟慢慢才改了口。

        龙伯的很多事是伯母讲给我们后辈子侄听的，然而，对于她自己的事，平常却说的很少。我所知道的，都是庄子里老人零星的一些话语里所知道的。

        据说，自伯母到了家里，十来岁的年纪时，就开始帮着料理家务。四爷当年多数时间是在镇上、县里奔波，祖奶奶平常又是不管事的，家里很多事，多是伯母出面照应。当时，祖屋里住着一大家子人，里里外外好不热闹，当时的伯母，小小年纪，既要和大家相处，又要照应着小家。

        那个时候，家里孩子多，一群小弟需要照料，平常的吃穿用度也要时常筹划。男人是不管小事情的，四爷长时间在外，龙伯又要每天去挣公分，家庭琐事就多是伯母照应。

        等到伯父伯母成亲时候，四爷刚好被县里派去监工，隔年龙伯又去了晋省，家里的担子就更重了。

        如此两三年光景下来，虽说日子过得艰难，但随着几个弟弟长大，当兵的当兵，成家的成家，日子反倒渐渐好了。尤其是龙伯，在兵营的时候，除了要顾好事业，还要时常补贴家里。

        等到后来，四爷突然病故，因为龙伯还在外地，家里的事就全盘托付给了伯母。那个时候，祖奶奶需要赡养，也还有小弟在读书、当兵，未来的路还需要扶持。伯母年纪轻轻的，既要顾着小家，也要顾着大家。

        龙伯是送了四爷最后一程的，然后以他二十来岁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作为兄长，他得是家长，上要赡养老母，下要扶持弟妹。作为丈夫，他要照顾好自己的小家，养育好两个孩子。

        后来的后来，伯伯和伯母相持着度过了一世。起先，在龙伯转业前的几年，伯母带着两个孩子随军。再然后，伯伯转业了，到了市里，伯母又和孩子们一起过去生活。生活虽然不是一直顺心的，但磕磕绊绊下来，几十年风雨，不管是小家还是大家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龙伯和伯母是我打小就亲近的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后辈子侄，如何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伯伯和伯母相持相扶走过了一生。在我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龙伯重病住院期间。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两个老人相依坐在夕阳下，以斑驳的手掌彼此紧握。可能，他们有太多话想说，然而，我们是没有听到的，或许，那些话在彼此相视的眼神里已然明了。

        龙伯故去后不久伯母就跟着去了，老人们说，那是不舍。而我们所看到的，是两位老人相持一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