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梨花灿烂
又见梨花灿烂
寂静渐行渐近时,注视成为一种永恒。
喜欢一个人,于是莫名喜欢他的城市。天空还有白云飘过的时候,他在天上,她在地上。彼此那一线的注视变成永恒。是否曾有过空洞的吻,是否还依依作别,全在漫天飞舞的梨花里消失无踪。
第一次她的身影走进小小的相机,与他的眼神相对。暗淡的黑白色底片映照着。一袭飘过的白色长裙。于是他相信这不是巧合。她胡乱的朝着他,比画着,他却只是微笑的望着,直到她羞涩的低下头,离开他的视线。一切像风来的那样自然,却也像风去的一样自然。初秋的清风卷起满地的落叶,然后温柔的放下。沙沙作响。
熙熙攘攘的人群,无数双眼睛的注视。挑剔的所谓的专家。他在影展的一个小房间里,天花板上烟雾缭绕。抽完最后一根烟,走出房间。他参展的作品,浏览者寥寥。然后是朋友的电话。走进暗房,洗出那卷胶片的最后一张,清秀的脸孔,淡淡的惆怅。那夜他梦到满树的梨花。
他开始寻找她,感觉她在这个城市。报纸、网络、电台、电视,动用一切。两个月,了无音信。他抽更多的烟,泛黄的食指与中指,可以闻见浓重的味道。陌生的夜,陌生的电话,他说,你好,哪位?听筒里只传来汽车呼啸而过的声响。喂,喂,喂,还是没人说话,于是他挂断。
时间流沙般冲刷过大脑的记忆,那些温暖渐渐远去。
他放弃了理想,蜗居着,像条冬天的蚯蚓已经没有蠕动的欲望。在阴暗潮湿的泥土底下,闻着自己身体腐烂的气味。整个冬天,白色大雪掩埋的土地里,他是黑色的。严寒的西北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迫使变形的身体发出尖叫。撕心裂肺的响声,它们在房间的拐角处,捡起一张照片,清秀的脸庞,淡淡的惆怅。它们吹去表面的尘,然后轻轻的放下。
雪融化的那天,玻璃发出丝丝的响声。阳光不知从哪个山脚里爬上来,疲惫的睁开眼睛。于是,他也被融化,和雪一起腾空。他开始工作,那是家杂志社,忙碌着,每天日晒雨淋,曾经稚嫩的脸上也被画出了岁月的划痕。已经很长时间不抽烟了,不为每个烟盒上那醒目的一行字存在着,又不似存在,只是不想。
不期而遇或许真的存在,第二次她走进他的镜头。还是那袭白色裙子,淡淡的惆怅。他认出了她,那个神情他永远记的。你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五年的时间他是否只是在等和她说句你好。她也认出了他。低着头。然后是沉默。你还好吗?他问出苍白的一句话。她点点头。很快的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只笔,娟秀的字迹,我喜欢这个城市,
有一群学生样子的人跑过来,她和他们点着头,然后他们比画着。没有声音。只看见他们背后白色的梨花漫天飞舞。然后他们在她的本子上留言,每个人都写。最后本子传到他的手里,他看见上面都是些离别的留言,于是他知道了。微笑着看着她和这群孩子。然后拿出笔在一页纸的尾页写上:又见梨花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