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食

丑女

2019-03-29  本文已影响1640人  黑獭寄奴

1

“喂,你知道吗?文理学院大二的凌智慧居然跟曾萌权表白了。”课间休息时间,某女生靠在栏杆上,超级兴奋地跟身边的同伴分享这个劲爆消息。

“天呐,谁借给她这个胆子?”女生身边的同伴惊呼道。

“是呀,长成那副德行,还敢觊觎曾萌权这类男神级别的人物,我看她是脑子不好使吧。”女生刻薄地评价道。

凌智慧是文理学院有名的丑女,她的丑很有辨识度。她的脸颊上边眼睛附近,有块特别醒目的暗紫色胎记,她的脸型特别大,鼻子有点塌,加上天生头发稀少,整张脸看起来确实很丑,更不足的是她还是五短身材,不该粗的胳膊很粗,不该壮的大腿很壮。

学院的女生很不喜欢她,被同学排挤本该是件极为痛苦的事,凌智慧却早已习惯。

她的父母从小无暇照料她,没人陪她玩,她只能自己和自己玩,找很多书看。

从小,她就是个习惯孤独的女生,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她,她都可以自顾自地活着。

喜欢上曾萌权,并不在她意料之中。

凌智慧平时的消遣不多,学习之外唯一的消遣是泡图书馆,看教材之外各种各样的杂书。

曾萌权刚好也是个书迷。

在图书馆偶遇的次数多了,凌智慧主动和曾萌权打起招呼,有时也会和他聊各自最喜欢的作家的作品。

聊的次数多了,凌智慧发现和曾萌权之间真的很有话聊。

有话聊是很难得的一种体验。

凌智慧从小就觉得和很多人没有话聊。

父母不了解她,她和他们之间经常是鸡同鸭讲,她想表达的明明是A的意思,到了他们那里,往往会被理解成B的意思。

她朋友很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虽然和她很熟悉,但也算不上和她有话聊。

她不害怕孤独,但也无比珍惜有话聊的缘分。

从确定自己喜欢曾萌权那一刻开始,凌智慧就打定主意要跟他表白。

凌智慧不担心自己配不上曾萌权,她更担心的是错过曾萌权。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有机会碰到聊得来的人。

既然自己这么荣幸碰到了,自然不能随便错过。

凌智慧觉得灵魂伴侣是可以超脱彼此的长相而独立存在的,她认为精神上能否同步比外表上重要得多。

但曾萌权的想法恰恰相反,曾萌权是个钢铁直男,他找女朋友的首要标准之一就是好看。

凌智慧明显在第一关上就被Pass掉。

表白失败的凌智慧瞬间成为女生圈的笑柄。

大家觉得凌智慧贡献了本年度最不知羞耻的Top1狗血大事件。

凌智慧不这么认为,曾萌权是她真心喜欢的人,追求喜欢的人,何错之有?

就因为她长得不好看,就没有追求男神的权利吗?哪条法律规定,丑女不能追求帅哥?

追求曾萌权失败了,固然是件伤心的事,但不是错误的事。勇敢表白过,至少没有遗憾。

但大多数热衷八卦的女生,根本不屑于赞扬她的勇气,她们更喜欢讨论她成为笑柄这件事。

爱笑话就笑话吧,被嘲笑会少掉一块肉吗?如果不会,那就由她们去吧。

不能管住他们的嘴,至少可以管住自己的心,尽量让心情不随着他们的话语起伏。

2

凌智慧以为只要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就可以了。

但原来真正戳她心窝子的事还在后面。

她表白失败后还没满半个月,曾萌权就和文理学院的女神叶聘婷在一起。

整个学院炸开了锅,凌智慧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叶聘婷是标准的大长腿,肤白貌美。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比起别人说凌智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正伤她心的是曾萌权的说法。

表白被拒的那天,曾萌权说:“智慧,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但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谢谢你对我的厚爱。”

他前脚刚和她说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后脚就和叶聘婷手拉手当起人人艳羡的男女朋友。

这分明就是委婉地欺负她傻。

凌智慧心里哽着一股气。

她翘掉了一节晚自习,怒气冲冲跑到曾萌权班级,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扇了他一个耳光。

曾萌权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凌智慧发泄完,昂着头,毫无愧疚之意地出了教室。

一点悬念也没有,凌智慧果然再次成为第二天学院的头条。

大家都说她是因为嫉妒曾萌权和叶聘婷郎才女貌,才会做出当众打人的事来。

凌智慧懒得解释,她只是伤心,自己的天真被世俗恶狠狠嘲笑了的那种伤心,第一个嘲笑她的人其实正是曾萌权。

他那看上去体面的分手在现在看来都变成可笑的嘲讽。

凌智慧很清醒地化悲愤为学习,在期末考试中考出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老师和学校领导对她毫不吝啬的表扬,让许多人不敢再组团嘲笑她。

雪耻之路还没真正开始,凌智慧的人生就再次遭遇了重创。

她的父亲在一夕之间卷走家里大部分钱款,带着小三私奔了。

凌智慧的父母多年来感情一直不合,是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听说父亲在外一直都有小三,其实母亲这些年也没闲着,明里暗里也交往了不少男友。

凌智慧从来不过分掺和父母的事情,成年人的事情,用不着她这个即将成年的人担心。

她曾经以为父母会这样相安无事做表面夫妻做到老。

没想到父亲搞个婚外情居然还玩儿起私奔。

这种事情,好像应该是她玩的,怎么被父亲给玩去了?

父亲私奔不要紧,真正要命的是他携款私奔。

母亲一看父亲居然这么任性,索性也撒手不管,跟着自己的小男友跑了。

他们果然是天底下最称职的父母,从头到尾都在暗自较劲,只关心自己的感情,却没关心过亲生女儿。

凌智慧一点也不相信自己是亲生的,从小她就以为自己是捡来的。

这对奇葩夫妇临走前不约而同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凌智慧,我相信你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的戏精夫妇。

凌智慧没空伤春悲秋,说出去没人信:她父母把她生得这么丑,还毫无愧疚之意,始终都不怎么爱她。

被抛弃的她,只能化悲愤为智力,努力成为自己人生的主人。

凌智慧没有选择继续读书,如果注定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

学校里的女生却以为她是表白失败又打了学长,没脸待在学校,才选择灰溜溜逃跑。

凌智慧没有解释,和一堆压根不准备了解事实真相的人解释,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3

离开学校的凌智慧,很快被现实社会打脸了。

这个社会对长得漂亮又有学历的女生格外宽容,对长得漂亮没有学历的人一般宽容,对长得不漂亮又没有学历的人一点也不打算宽容。

大学半道退学的凌智慧,以为自己只要够努力,不愁没有活路选。

但在找工作的途中,她一再止步于“形象气质佳”这个关卡上——

“您好,我们要的是身高165,形象气质良好的导购人员,您……可能不太合适。”

“您好,我们公司对学历最低要求是本科……”

“您好,我们不收没有经验的新手……”

“您好,我们要找的是前台收银,您的气质可能不是很合适……”

凌智慧没想到找份适合自己的工作这么难。

难就难吧,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找不到好的,那就差的先做着。为了挣钱养活自己,凌智慧成为某小吃店的打杂人员。

每天早上五点半上班,一直干到晚上9点半下班,中间休息加吃饭时间3个小时,包吃住。

20岁的凌智慧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和店里的阿姨一起洗碗摘菜、拖地、摆餐盘。忙到早上九点多才能空下来去喝一碗白米粥充饥。

每天中午她都要站在热度很高的灶台旁为客人打包肉片汤。

刚出锅的肉片汤总会烫到她的手,凌智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地忍受着。

她不喜欢这种油腻腻又毫无自由、整天都在做底层廉价劳动力的人生。

捱了半年之后,她主动和老板请辞,老板一再挽留她,一来是因为她勤快;二来是因为她年纪小,不会提很多要求,工资可以偷偷少给点;三来他有个一只手残疾的儿子,他寻思着以后让儿子娶凌智慧,“无父无母”的凌智慧,聘金一定比其他女孩子便宜。老板的脑袋里盘算的全是生意人的精明。

凌智慧态度坚定地拒绝了。老板见挽留不住,克扣了她一个月的工资不肯给她。

凌智慧万分委屈,辛辛苦苦大半年,临走居然是这种局面,半年来积压的情绪像山洪一样爆发,她站在店门口哭得惊天动地,惹得周围过路的人纷纷停下来驻足打量她。

凌智慧突然灵机一动,转身跟路人哀嚎道:“我辞工,我老板不肯把工资结算给我。”

也许是凌智慧哭得确实太惨绝人寰,围观的路人居然真的有两三个跑出来帮她解围,找老板理论,迫于群众的压力和店铺口碑的考虑,老板最终还是结清了凌智慧的工资。

那场磅礴的眼泪,是凌智慧踏入这个社会后,第一次痛彻心扉的哭泣。

眼泪不能白流,生活的罪不能白受。

在小吃店的日子过得虽然很苦,但好在包吃住,半年来,她好歹也攒下一笔钱。

她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一边上班一边读夜校。

她选择成为24小时便利店的夜班专职人员,每天夜里12点上班,早上8点交班。交班结束后,她就跑去员工宿舍睡觉,下午4点起床。4点半去附近新华书店看书,7点再去上夜校。每天夜班,忙完12点到1点的高峰期,只要有空闲,凌智慧就会拿起书来,温习课上学习到的知识。

每天上班、书店、夜校三点一线无限循环地重复着,凌智慧凭着毅力日复一日地坚持着。

4

有天晚上,凌智慧正在便利店,撑着眼皮在温书,一双染着鲜红的指甲、肤色白皙的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凌智慧顿时清醒了,顺势往后一仰,强装镇定地看着眼前那个眼圈黑到吓人的女孩。

“是不是你骂了我的姐妹?”眼前的女孩气势汹汹地问道。

“我没骂过人。”凌智慧一头雾水地解释着。

话音刚落,门口又进来另一个女生,同样是眼窝深陷,叼着女士烟,粗声粗气地说:“不是她,是隔壁那个婊子。”她指了指旁边店铺柜台的方向。

指甲鲜红的女生,脱下自己的一只高跟鞋,麻利地拎在手上,面露杀气地走到隔壁店铺。

不过片刻的工夫,隔壁响起一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凌智慧早已完全清醒,但她根本没有出去看热闹。

理智告诉她:这种热闹看了,保不准眼睛会瞎掉。

那两个黑眼圈女生再次出现在收银台前,“给我们两包女士烟。”

凌智慧沉默地收了她们的钱,直到她们走远,才把头抬起来。

120的救护车停在了隔壁店门口,隔壁女孩鲜血淋漓地被抬上担架。

从对面麻辣烫老板的口中,凌智慧得知了隔壁女孩被打的原因。

听说那天黑眼圈女生进她店铺买东西,她正在拖地,那女生踩在刚拖的地板上,她很生气,白了那女生一眼,那女生更用力踩了两下,她生气地骂那女生:“你就是出来卖的,拽什么拽?”

就是这句没轻没重的话,让她遭受了灭顶之灾,被她们用高跟鞋爆了头。

事发第二天,那俩女生没事人一样,照常在这条街镇定自若地走来走去。

有人传言她们的后台很硬。

因为和隔壁店铺结怨,她们不再光顾她家,改为光顾凌智慧值班的这家店。

她们都是夜猫子,每天下午4、5点钟,凌智慧来接班时,总会看到她们脸上扑着很厚的粉底,穿得花枝招展地路过。

等到凌晨3、4点,她们又会准时出现在店铺。

凌智慧接待她们时,从不多说话。

她们倒是经常在她面前闲聊——

“那个客人,给了600块小费,挺大方。”

“那个老庄,每次来都愿意点最贵的酒。”

“那个王十三,真是个坑爹货,每次来都要讨价还价。”

凌智慧恍然大悟为什么之前那个女生会骂她们是出来卖的。

她们每天昼伏夜出,原来是从事这个行业。

自从知道她们的身份之后,每次她们进店铺,凌智慧都有些紧张。

她们好像一个叫阿玲,一个叫阿靓。

每次她们来,凌智慧都希望她们赶快走,有一天那个叫阿玲的突然开腔和她说话:“妞,你每天这样熬夜上班赚多少钱,不累吗?”

她们都是自来熟,开口闭口叫谁都是“妞啊”“哥啊”的。

凌智慧简略地回答道:“不累。”

阿玲没有要停止话题的意思,“不如你把工作辞了吧,跟着我们。”

凌智慧吓得赶紧脱口而出:“多谢姐姐们关心,我这样很好。”

“我这边缺人,太漂亮的姑娘收了,我怕Hold不住,也不放心,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话不多、稳重、踏实,我喜欢你这种性格,虽然你长得是寒碜了点,但姐姐我是化妆高手,相信我,在我手上就没出现过丑女。”

凌智慧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诚实地拒绝了她,“我喜欢这种挣钱方式,不亏心,苦点累点不要紧。”

旁边的阿靓怒了,“我姐姐诚心邀请你,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凌智慧直言不讳道:“人各有志,我不评价你们的职业,但我有权选择自己的职业。”

阿靓拍了一下桌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

没等阿靓发威,凌智慧自己先抡起桌子上客人不要的啤酒瓶,用力朝桌角一磕,“今天我说的话若得罪了两位姐姐,我扎自己赔罪,姐姐们看如何?但希望从今往后,姐姐们别再勉强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凌智慧说完面不改色地准备把啤酒瓶往自己的手臂上扎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阿玲一把夺过啤酒瓶,“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凌智慧悬着的一颗心瞬时落了地,额头冒出一颗颗细细的冷汗。

阿玲和阿靓后来再也没有为难过她。

凌智慧感激阿玲的不为难,偶尔旁观着她的人生,竟也有种无法言明的心酸在心底掠过。

阿玲跟着的男人名叫老马,很爱逞凶斗狠,经常在麻辣烫店门口,和其他派系的人打架,场面混乱,桌椅横飞。

阿玲也常常被老马打,凌晨三四点,肿着一只眼睛,哭着在店门口给老马打电话,一个接一个,歇斯底里。

凌智慧不能理解阿玲的爱情,她跟着老马,一直都在过这种昼夜颠倒、不见天日的生活,老马让她们从事那种行业,还教她嗑药,根本就是在玩弄她。

但阿玲一点也不想离开老马。她说自己从小爹不疼妈不爱,只有在老马身边才有温暖。

凌智慧没跟阿玲说她从小也爹不疼妈不爱,但她不想放弃自己。

错误的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狠的毒药,它轻易地就让人变得人鬼不分。

凌智慧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绝不沦为爱情的傻子。

来这边应聘大夜班时,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工资那么高,却没人要上。

后来她终于懂了,因为这里是鱼龙混杂之地,三更半夜混混们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根本没几个人敢上这种班,但凌智慧凭借过人的胆识,安然无恙值了两年的夜班。

夜校上的课也没白上,凌智慧学到了很多实用的知识。

这两年多的历练和自己辛苦积累下的存款,让凌智慧有了一些别样的底气,再次去各家公司面试时,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因为自己学历低就直接打退堂鼓。她认真地恳求老板给她一次试用机会,她不会让他失望,如果最后老板还是不满意她、不打算留她的话,她可以不拿工资直接走人。

或许是凌智慧眼神里的坚定和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人信服,老板居然真的给了学历不过关的她一次试用机会。

在工作上,凌智慧是个毫不含糊的主,她每天都是公司里来得最早的那个、走得最晚的那个。

遇到不懂的,当下她就会立即问身边的老员工。

公司里漂亮的女生每天都忙着研究化妆品,对待工作的态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凌智慧觉得这是个机会,老板不会眼瞎到不选更勤快更好学的她,再说,她是骨子里勤奋,并不是假的勤奋。

一边忙着勤奋学习工作内容,一边忙着和公司里的同事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

这两年来,凌智慧渐渐懂得一些事:要想在一个地方站住脚跟,除了会做事,更要会做人,人脉建得好,脚跟站得牢。

一个月之后,凌智慧果然被老板录用。

同事们一致夸她稳重、踏实、麻利、勤快。

连那些整天只顾着研究买买买、玩玩玩的漂亮女生,也很买她的账,她总是乐于帮她们跑腿,买个零食收个快递啥的,重点是长得丑,一点都不抢她们的风头。

凌智慧心里清楚谁是真的认可她,谁只是单纯觉得她好利用,但她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结果,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不枉她努力一场。

5

工作上有了着落,凌智慧也没停止学习的脚步。

或许是如今无依无靠,她总有一种无形之中的紧迫感:如果不努力,会被许多人甩在后面。

上班之余,她还去咖啡厅兼职,她一直很喜欢喝咖啡,总痴心妄想将来能开一家咖啡馆,之所以选择去咖啡厅兼职,一来多份额外的收入,比较心安,二来她想学习咖啡的制作过程和咖啡店的经营。

勤奋和努力应该是通往世界的通行证。

凌智慧稳妥靠谱的做事风格,也很快得到咖啡店老板的赏识。

凌智慧第一次见这个老板,就觉得似曾相识,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叫叶志斌,大家都叫他叶老板。

凌智慧有点喜欢他的亲民,一点都没有老板架子,对员工随和,经常和大家开玩笑。而且他笑起来,嘴角两侧的酒窝特别好看。

一般情况下,男生们都是粗神经,叶志斌不一样,他很细心。

凌智慧有次生病,撑着病体坚持去上班,并没有和别人提起。

叶志斌却从她偶尔抿着嘴唇的细微差别里,察觉到她状态不好,把她拉到一旁询问。贴心地让她回去休息,带薪休两个晚上的假。

凌智慧感激他的仗义,对他渐渐有了更多留意。

叶志斌对于店铺如何经营维系、如何做宣传搞活动吸引顾客,很有自己的一套。

听说他名下的连锁店开了不止两三家。

凌智慧希望未来自己也能学习到叶志斌的经商手段,所以经常主动找他聊天,跟他套近乎,向他讨教“哪些咖啡原材料的供应商比较靠谱?”之类的问题。

叶志斌每次都会特别实在地帮她解答,末了也会问她为何对这些如此有兴趣。

凌智慧大方地跟他说自己也想开咖啡店的宏图大志。

她不介意叶志斌嘲笑她,他完全有那个资本嘲笑她,但她仍有自由做梦的权利。

叶志斌不仅没有嘲笑她,还特别感慨地告诉她,自己也是读书读一半,半路出家去创业经商,当时他信誓旦旦说要开咖啡店,根本就没人相信他可以。

凌智慧心里顿时升腾起惺惺相惜之感,原来她和他都是半路出家。

叶志斌鼓励她追逐自己想要的,人生在世,短如流星,想要的东西只要不犯法,都该用力追寻,别管别人说什么。

凌智慧把这话听进去了,不仅更加用力地追寻梦想,也开始追求叶志斌。

她觉得叶志斌骨子里是和她一样的人。

这样的人,她不想错过。

叶志斌很欣赏她的勇气,也大方地回应着她的追求,偶尔和她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自然地揽着她的肩宛如恋人。

和叶志斌在一起很开心,凌智慧以为他们终能修成正果。

得知叶志斌要结婚时,她整个人是蒙的。

那天她提早来兼职,听到前台的同事在说:“叶老板下个月要结婚了。”

凌智慧感觉有人突然拿了根大针狠狠地在刺她的心窝子。

当天晚上11点多,叶志斌还笑容满面地约她去吃夜宵。

凌智慧平静地和他吃完夜宵,最终还是没忍住,扯着嘴角问道:“听说你要结婚了……”

叶志斌脸上闪现出一瞬间的尴尬,他沉默地点了根烟抽了起来,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我结婚只是为了结婚,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

凌智慧毫不迟疑地把手中的饮料向他脸上泼去,“在你眼里,我就只配当小三,只配见不得光吗?”

“小悦,你别激动,其实你可以去整个容,隆个胸,这样你整个人气质都会有大幅度提升,我这是良心建议,我虽然很欣赏你,但我不会娶你当老婆,我们家族对基因很看重,选媳妇从不考虑美女范畴之外的人。”

一行热泪毫不听话地肆虐在凌智慧脸上。

那一刻她内心的挫败感史无前例的强烈。

为什么她这一生最重视的两段感情,统统要败在丑陋的外貌上?

凌智慧狠狠地剜了叶志斌一眼,“从此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

6

正式离开咖啡店那天,凌智慧灰败着脸回店里取自己的东西,在储物室里,她竟然看见了曾萌权。

再次见到,曾萌权主动和她打起招呼来。

凌智慧没有应声。

耳后却响起叶志斌的声音:“小权,你来了。”

曾萌权乖巧地应道:“嗯,表哥,好久不见。”

凌智慧长呼了一口气。

这世界真的太小太搞笑。

她是感情里最大的傻子,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了两次。

他们兄弟俩是祖传的热爱美女。

是自己没有眼力劲儿,察觉不到他们是同一个祖宗的,活该被当傻逼耍。为这样的人伤太多心只会显得自己智商余额不足。

凌智慧请了一个礼拜假,去厦门看海。无边无际的大海总能在瞬间,让人类发现自己的愚蠢和渺小。

凌智慧伫立在海边整整一天,像石化了一样,一遍遍听着后浪拍打着前浪,好像在听自己的前世今生。

第三天她打道回府,去看望便利店的同事。

酷爱聊天的同事开心地吃着她从厦门带回来的土特产,笑着跟她分享八卦道:“老马在某天深夜去偷袭另一个帮派的头目,把人家给捅得不轻,那个帮派的头目,来头不小,老马第二天就被抓走了。

“他的女人阿玲挺着大肚子哭着去监狱探望他,回来路上被对方帮派的人用车给撞了,命捡回来了,但断了一条腿,孩子也没了,她再也没办法重回老本行了。前段时间,我回家路过附近的网吧,好几次看见她像个鬼一样,披散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她现在好像挺惨的,果然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自从老马被抓之后,那些混混、小姐们都做鸟兽散了。这条街太平了许多,大家上夜班都不再担惊受怕了,真好。”

同事的话让凌智慧有些无法平静。

她从来没想过,阿玲会变成残疾人。

她决定去同事说的那家网吧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遇到阿玲。

阿玲果然像同事说的那样,萎靡地好像活在地狱里,毫无人样。

或许是被她们同是爹不疼妈不爱的可怜身世所触动。

凌智慧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阿玲继续糟蹋自己。

她在网吧里和阿玲待了五天,学着她昏天暗地地打游戏,一边打一边把自己在学校被排挤、被父母遗弃、打工被欺负、被劈腿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一边回忆一边痛哭流涕。

一个人想和另一个人迅速建立共鸣,最好的办法就是交换彼此的伤心。

凌智慧的哭声刺激了阿玲,忍了许久的悲哀突然有了正大光明被发泄的理由。

两个人像鬼一样时不时哀嚎着,凌智慧给了阿玲两万块钱,让她去盘个小店,教人学化妆。

阿玲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抱着凌智慧哭道:“我他妈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对我这种婊子这么好的女人。”

凌智慧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被阿玲死死地箍在怀里,她的眼泪鼻涕流了她一身,她却只能假装没看见。

她送阿玲去车站,嘱咐她回老家好好养伤,好好重新开始。

阿玲了无牵挂地和她说再见,奔向归途。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看着受伤的鸟儿重新展翅高飞了一样。

人生走错不要紧,只要找得到回头路就好。

那五天,不仅是阿玲得到启发释怀了,凌智慧突然也释怀了。

有些人从来只是别人生命里悲伤的过客,不是美好的归宿。

凌智慧还是愿意相信只要她愿意努力,愿意等,总有一天,她会等到愿意无条件接受她的人。

她不想整容,也不想隆胸,她想堂堂正正凭真实的自己被爱,她坚信自己会等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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