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遥远的爱

你要经历一场百转千折的爱恋，在青春的暮年饮下孤独的烈酒，饮完之后，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一生所爱。

——题记

我才不会让洛薇经历糟心的事情，她与我之间有特殊的情结，我更倾向于让她当一个旁观者，冷漠者，一个失落的动情者，彷徨者，让她阅尽沧桑，仍守身如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再题记

洛薇近乎奴颜婢膝地对每个人态度都出奇的好，她的大学结束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选择当服务员打发缺钱的时光。

她到这里应聘的时候，碰见个店里发型蛮帅的、身体瘦瘦的男孩儿，那男孩儿用眼神百无聊赖地扫了她下，便算打了招呼，有些刻意的气势凌人。

洛薇后来知道，每来应聘一个小姑娘或小伙子，店里的资深人士都会照例抢先品头论足，装作不在意地过来瞟他们一眼，好有发言资格。

所谓资深人士，不过是在店内工作超过一个月的人，餐饮服务行业，人员流动性比较强，工作事务单一，在这里建立起自信心和成为店内的“扛把子”，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洛薇心中有些恼，还是以微笑回应这个没礼貌的“前辈”，心下除了生气也有丝微妙的欢喜：服务行业的人这么没素质的吗？但或许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久违的人间烟火？

一边盘算着领到两千块的工资再去别的地方涉足涉足，一边打量着这家装饰蛮高大上的饭店，生意在这个楼层也算比较兴隆的了，就是老板娘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

老板娘坐在前台刷着几根稀疏的眼睫毛，口红没涂的她嘴唇有点干，但是不掩丰满，若女人姿色分为三等，她可占中上等，腰果似的眉毛为她添了些婉约的气质。

老板娘让她跟在店里的人后面先学着，碰巧那个男孩在，下一句就风风火火地吩咐着：哎！阿明，那你先带着她吧，怎么和客人说话，平时我让你们记的服务用语，像见到客人要说什么啊，这类，还有怎么点菜啊、上菜啊，都跟她讲清楚了，还行诶？

阿明面无表情机械似的点了点头，洛薇就有了靠山似的跟着他进店开始服务员的生涯了。

洛薇人很老实，专业惯出来的“呆”气儿，和舍友们相处都是毕恭毕敬的。她总觉得自己在云端仰望众生，与这世界的高雅和肮脏，都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水。不是她不想介入在意，是她看不清。流动的人群，多的是光明磊落还是蝇营狗苟，都被那层雾水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这种思想带来的“笨手笨脚”不为老板娘所看惯，老板娘看重的是勤快和伶俐，见到客人时候的热情与大方。因为这个，洛薇没被少说过。

阿明很被动，在老板娘的训斥中一点点地教洛薇做事。还好这个行业的事情，熟练了就可以得心应手。但他一直很沉默，只和店里的老员工兰姐、梦姐、诚子哥会放开聊，吃饭的时候嘻嘻哈哈地互相取笑，放下碗筷，穿上工作服，对洛薇和其他新来的人冷若冰霜。

老板娘排值班的时候，把师傅和徒弟安排在一起，阿明就和洛薇在一个组，还有另外一个姑娘，叫慧慧，性格活泼，长相也极好，善解人意，还喜欢助人为乐，和洛薇很投得来。

值班的人要等客人吃完才能离开，三个人相处的时间就多了些，慧慧热情的性格打开了阿明的话匣子，虽然有些小，人物的形象总归是明朗了些。

阿明21岁，本地人，年少多混，家中有四岁女娃，生活所迫，每次客人留下的酒瓶盖儿，他悄悄地收藏起来留着兑钱。店中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很多，但他从不主动搭话，是岳母大人还是他媳妇儿改变的他，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他媳妇儿来看他的时候，他都会激灵地换上便服，挽着她进店里坐会儿，眼神中充满了熟悉感和柔情蜜意。老板娘也很照顾他，常安排事情给他做。

洛薇对这个男人产生微妙感觉是在一个晚上，下班时间，灯还未关，但橙黄的光亮把天色映照得像黄昏，这是洛薇一天中最钟爱的时刻。所有的爱情都应该发生在黄昏，黄昏的浪漫是无可比拟的，只有纯洁的爱情和它相配。

那天“黄昏”时刻，洛薇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歇脚，阿明手指夹着烟在她旁边坐下，门外的风正好向里吹，将烟味儿吹向店内，洛薇的相反方向。阿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店内其他人的好玩儿的事，还有她一天下来累不累。

洛薇礼貌地回应阿明，故作无意地瞟着烟雾缭绕中的师傅，很有男子味儿，沧桑中夹着很多丝甜蜜的那种feel。阿明的脸其实不帅，甚至还有点挫，但洛薇在心中按捺不住地感叹了句：真帅。

那天以后阿明也会主动地和洛薇说话了，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之间会有的那种聊天，但双方止步于礼貌，仅此而已。

后来有一天洛薇觉得这些工作已经勾不起自己探索的欲望，店中的人也大抵地清晰了，得出的结论是人各有爱，也各有善良。

就像凶巴巴的老板娘在结工资的时候，给所有人都多发了一些银两，平时是严词厉色，寒酸人的功夫一套一套的，但她如花朵般兀自盛开的善意，谁能不领情呢？

就像不再穿工作服的员工路过这家店，会进来亲热地和认识的人抱一抱，像久别的亲人，像相交多年的友人，像愿意彼此敞开心扉的陌生人，像涓涓细流诚心诚意地涌向前方，从不在乎绕道。

就像洛薇走的那天，面对着千篇一律的客人，细致地完成他们的每一点要求，心中无限的留恋，还想要不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吧？管它其他的累或意义呢？

就像阿明在洛薇走后的第一天，也无声无息地辞职了，很难说是因为洛薇，因为他从没联系过洛薇，也从未向她或其他人询问过她的联系方式。

甚至难以言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爱情吗？不是。不是爱情吗？不是。

有些爱太遥远，就是没有产生的契机，没有交往的理由，没有相爱的必要，但是偏偏存在，说不清，道不明，刹那可成永恒，转身却也能作笑谈。

所以，如果你有一个和你相爱的人，你是多么幸福，因为你们走到现在，什么行为都充分，所有暧昧值千金。

洛薇离开了那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饭店，拿到了预计的两千块，向下一个地方和行业前进，向下一个心动和离别进发。

生活的意义什么的，她不再矛盾，只是想踏实地体验体验点人情冷暖，向不同频率的人多靠近靠近。

阿明也许辗转到了另一家饭店，或者是别的待遇更好的地方，但是他的人生轨迹还是可以预知一些的，比如他有家庭，他有孩子，也有孩子的未来。

而他需要为此做出什么付出，就是爱与爱之间的断毁的桥梁。那天的黄昏终究是假的，错把黄昏作薄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