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满喜悦的山坡
爬满喜悦的山坡
七月,热气腾腾。躲在空调屋里不敢出门,无意发现朋友圈里有人晒出野地瓜儿。圆的果,尾部有一个小小的蒂,肚腹是粉红色,越往上颜色微深,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斑点。
野地瓜带着熟悉的亲切感,出现在记忆中的山坡上。野地瓜是结在藤上的,藤上分布着长椭圆形的叶片,厚厚的,像颜色极深的树叶,它们匍匐在地面,一牵就一长串。
这些野地瓜藤生命力极强,常长土地的坡壁或是陡峭的山坡上。农人们常担心找寻的人,踩坏了地里的庄稼,于是,用锄头将藤铲去。即便死去,它们也还有价值。丢进灶堂后,锅里的米饭也会裹上它的香气。
躲在底层,没有被完全晒干的藤,耷拉着脑袋,伏在泥土上。许是还有一些梦没有做完,它不声不响地趴在那里。等它睡上几觉,几串雨滴就能唤醒它。喝饱水,它在藤蔓上伸出嫩绿的小手,朝伙伴们轻轻挥手,仿佛在告诉它们:“我睡醒了,你们等等我。”
等到来年,它们又悄悄爬上了坡壁。许是为了防农人的锄头,它的藤蔓四下撒开,像一张碧绿的大网。它不再招摇地把自己裸露在外,而是偷偷拉过周围的野草,遮在头上做掩护。
再过些时日,又结好果子,等着一双双手来采摘。最初结的果,还不能吃。慢慢吸了土里的营养,连同蒂也变红,肚腹红里夹着白和粉,变得通透起来,便熟得可食了。
野地瓜长大成熟的过程,悄无声息,我们也并不理会。只唱着歌谣“六月六,地瓜熟”,扳着手指盼着农历六月的到来。
大多数的果子藏在泥土里,需轻轻拨开叶片,刨去附在表层的土,才能看见。也有少量缺乏耐心的果,把成熟饱满的身体裸在地面,直接掀开叶片就能撞见。
我们兴奋地刨开藤叶、摘下果子,轻轻放进带来的塑料口袋。偶尔拿起几个肉嘟嘟的果子解馋。拭去泥土,就迫不及待扔进嘴里,香甜的汁水,塞满牙齿的缝隙。眼前的山坡,也跟着爬满甜蜜和喜悦。
直到口袋再也装不下,便招来同伴,将自己寻到的宝藏送上。
野地瓜儿是个念旧的主,今年在这片发现,明年也定从这里找出。并且经过一年的生长,它的地盘还在不断向外扩大着。
乡间的孩子,常在坡上跑,哪里有它的身影了如指掌。
除了这些常去刨的地儿,其他有地瓜藤生长的地方,我们也会光顾。只要看到它的藤叶,哪管那里是悬崖还是陡坡,一律都要前去探一探。
记得有一年,野地瓜儿长得极好。我和妹妹中午偷偷溜出去,才刨了几个地方,带去的竹篮子就装满了。眼看上学的时间要到了,只得抬着胜利的果实往家赶。
给家人留下部分,剩下的全装去学校,和同学分享。
看着他们抓起野地瓜儿,把它圆滚滚的身体丢进嘴里,脸上露出沾满甜蜜的笑容,我的心里盛满欢乐。小小的我,第一次尝到分享的喜悦。
乡下除了野地瓜儿,还有很多美味的野果。有种叶片和枝条都很细小的树,会结一种小小的叫牛奶子的果。据说,是因为果子像产奶期的牛奶子而得名。
它的果子细小,椭圆形的顶端,有玫粉的蒂。身体分泌的汁液,像牛奶那样白。摘掉一片叶,或是折去一根枝,断裂的伤口,会涌出洁白的像牛奶那样的乳,摸上去黏黏的,像冬日里,飘在半空的雪,洁白、轻盈,但黏人。
这树虽长得矮小,像一株小树苗,但挂果早且多。最初结的果是绿色,椭圆形的小脑袋顶着玫红色的蒂。果子慢慢长大,颜色也缓缓涂染成黄色,等到果子成熟,它的身体变得通红。
长大后,去奶奶家探望。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无意中抬头,发现崖壁上,隐约有个小小的红色身影。仔细一看,发现有一株牛奶子树长在那里。欣喜之余,忍不住从侧面爬上去,摘下的瞬间,喜悦铺满心房。放进嘴里,记忆中熟悉的香甜蔓延。
记得在老家门前的崖壁,曾发现一株高大的羊奶子树。通红的羊奶子,像一盏盏小小的灯笼。在绿叶间晃动着,燃烧着。惹得我们常偷偷去瞧。父亲担心我们的安全,索性把树砍了,摘下所有的果子,分给我们以绝后患。
羊奶子的皮很薄,似一层透明的膜,紧紧裹着里层鲜红的果肉。果肉挤在窄小的膜里,汁水胀得快撑破膜,从中溢出来。
现在偶尔回到乡下,也忍不住想念那些美味的野果。于是,走到山坡上寻找它们的身影。
阔别多年后,又重新寻到它们,仿若与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时光倒流回到从前,我仍是故乡土地上的翩翩少年……
回忆若不散,时光永不老。愿你我童心永不泯,岁岁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