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 第十四章
后来娜娜仔细考虑过后，还是放弃了。王培恩心想，反正那地方也是林泓宇带过去的，就当作是去旅了个游吧。王培恩想到林泓宇，心念一动，说要再带娜娜去一个地方。
娜娜觉得反正也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王培恩走了。王培恩和娜娜要去坐车，却半路碰到了陈悦航。娜娜有些怕他，眼睛看向别的地方，没有说话。
陈悦航对王培恩笑说：“放松点。昨天我看见你们了。”
王培恩：“啊？”
陈悦航：“怎么样，你们俩又要去哪啊？”
王培恩知道在陈悦航面前说谎也没用，就如实和他说了这几天的事。陈悦航说：“哦。死胖子开车出去办事了，我们仨只能打的士了。”
娜娜惊讶地看向陈悦航，但立刻就把目光移开了。陈悦航见娜娜这样，也不生气，而是自己走去了路边打车，王培恩带着娜娜跟了过去。
三人很快到了光明街，找到了杨医生的诊所。杨医生白天没什么生意，坐在门店里看小说。王培恩用眼神向陈悦航示意后，就过去和杨医生打了个招呼。
有林泓宇这一层关系，杨医生当然认识陈悦航。杨医生见来人有航哥和王培恩，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生，一时有些疑惑。不过看到既然陈悦航和王培恩都来了，就请他们到出租屋里坐坐吧。杨医生带着三人上到出租屋里。
陈悦航刚坐下，就轻车熟路翻起了手边的漫画。杨医生和王培恩寒暄几句后，王培恩就说明了来意，说希望娜娜可以在这里干点杂活什么的。杨医生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
王培恩向杨医生说娜娜怎么不容易，怎么被男朋友骗了，现在环境怎么不好，她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又说娜娜虽然人比较胆小，但是也细心，起码能做到不添乱。
杨医生内心有些踌躇。诊所和其他地方一样，也有所谓“旺场”和“淡场”的说法，有时候很闲，有时候又很忙。病人多起来，人手经常不够用，但是一闲下来，比如现在，人又显得太多了。他招不招人都是可以的。
这时候陈悦航说话了：“能帮就帮一下嘛，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说不定人家干几个月，钱攒够了就走人了呢。而且别忘了这里是光明街，你忙的时候可比闲的时候多吧。”
杨医生本来就有些动摇，陈悦航再这么一说，自然是不帮不行了，就答应了下来。连王培恩都能感觉到娜娜的欣喜。
杨医生开始和娜娜说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王培恩心里却在想陈悦航的话。光明街的“病人”确实比其他地方更多，这里男人多女人少，其他城中村随处可见的发廊和洗脚店在这里几乎绝迹，各个铺子从外面看是普通小卖部，进去了里面就是小型赌坊。各条巷子里没有抹着劣质化妆品的女人，只有瘦骨嶙峋的男人，连八岁小孩都知道他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杨医生和娜娜说完后，娜娜提着手提包，开心地和陈悦航王培恩两人离开了光明街。
虽然在路上娜娜还是不太说话，但从表情上能明显感觉出来她高兴了很多。三人走到马路边，陈悦航搂着王培恩的肩说：“怎么谢我啊打算？”
王培恩打着哈哈，不知道说什么好。陈悦航也不为难王培恩，逗了他两下就不再问了，王培恩松了一口气。
三人经过马路边的一片工地，陈悦航的表情变得严肃，在工地边捡起了一块砖头，并且让娜娜别走在靠近马路的外侧，走进来。娜娜还在茫然中，陈悦航冲到娜娜身边，一砖头就砸了过去，娜娜不由自主尖叫了一声。
陈悦航砖头脱手，路边一个人已经躺在了地上，手里还抓着娜娜的包，不远处一辆摩托车已经飞快地开走了。
王培恩看着摩托车离开的背影，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听说过，这群人叫做飞车党，一个人开摩托，另一个人坐在后座。驾车人开摩托贴着人行道狂飙，后座的人顺势抢走路人的财物后，驾车人全速开车逃走，追都追不到。
陈悦航听到摩托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了是他们，于是提前拿起了砖头防备，但就是这样，也只能打中后座的人，驾车人已经逃了。
娜娜后怕地远离马路。陈悦航已经把躺在地上的那人领口提了起来，重拳砸下去，那人挨了几记闷拳后，手上的包就掉了下来，娜娜不敢上前捡，王培恩帮她捡了回来，还给了她。
片刻后，又响起摩托车的声音，这人的同伙居然又开车回来了。
车手下车后，头盔都没摘，就直接朝陈悦航冲过来，陈悦航两三下闪避，躲过了头盔男的拳脚。头盔男大怒，再次向陈悦航挥拳，陈悦航不慌不忙，和头盔男打了起来。
躺在地上那小青年晃晃悠悠爬了起来，王培恩怕他要抓娜娜，就拉着娜娜躲在一边。这青年却没为难他们，而是过去和头盔男一起围攻陈悦航，陈悦航边打边从地上捡起了那块砖。三人打到一起，打着打着就到了马路中间，一时之间居然不分胜负。
王培恩看陈悦航和他们这么打，也不好直接离开，就和娜娜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
没多久，摩托发动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响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十几人的小摩托队开了过来，所有人的头盔和服装都不一样，但王培恩感觉得出来他们是有组织的。一群人绕着娜娜三人兜圈子，嘴里还发出尖利的啸声。
娜娜很害怕，王培恩轻声安抚她的情绪，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指望陈悦航了。不过陈悦航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搞定这么多人。
一声闷响，头盔男倒在了地上，陈悦航迅速扒下了他的头盔，自己戴在了头上，然后又抓起了那块砖。王培恩知道，用砖块打架，手指很容易脱力，他们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陈悦航却没有乏力的迹象，看样子甚至越打越兴奋。
王培恩倒也不怕被打一顿，反正他们又不敢真的打死他，王培恩再笨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怕娜娜以后上下班路过这边，都要被飞车党找麻烦，那就很难办了。他一时之间心里也有些着急。
好在这群飞车党似乎不想围殴，而是一个一个上前车轮战。陈悦航这时又和一个上来的青年扭打了起来，陈悦航的头盔被打飞了，脸上也带了血，不过看起来比那青年兴奋得多。陈悦航没几下又撂倒了青年，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又一个穿背心的青年进了包围圈，向看起来更弱的娜娜和王培恩冲过来。王培恩听见，飞车党里有个声音喊了句“等等”。但背心男没管，还是冲了过来，王培恩头脑一热，挡在娜娜身前，和他厮打到一起。
王培恩和背心男都没什么健身习惯，两人乱抓乱打，对比之下，陈悦航倒像个练家子。很快又冲进来一个身穿皮夹克的人，王培恩心里暗暗叫苦，下意识向娜娜看过去，娜娜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皮夹克就已经到了王培恩身边，一把拉开了背心男。
王培恩和娜娜都是一愣，只见皮夹克和背心男耳语了几句，就走开了。陈悦航又把两个小青年打趴在地上，低头浅笑了起来，笑得王培恩心里发毛。王培恩猜陈悦航肯定是练过的，不然一个人体力再好，也不至于连续打倒四五个人还这么轻松。
这时那些飞车党都不再尖叫了，而是沉默看着圈内的三人。人群中又走来一个人，摘下头盔，和陈悦航打招呼道歉。他认识陈悦航。
陈悦航却似乎并不怪他，反而觉得玩得很过瘾，两人嘻嘻哈哈，居然聊起了天，说自己去年世界杯赌球亏得有多惨，快一年不见了你还好吗之类的话。
飞车党们一看，明显都放松了防备。皮夹克说：“误会，都是误会。”
飞车党一哄而散，抢娜娜的那两个人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没办法。很快，马路中央就只剩下那个飞车党首领还在和陈悦航聊天。聊完临走前，飞车党首领还特地给娜娜道了个歉，娜娜半推半就接受了。
陈悦航看着王培恩，脸上似笑非笑：“完了，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不等王培恩回答，就自己先走了。王培恩赶紧跟上，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垃圾桶，陈悦航忽然一脚揣在垃圾桶上，踹出一声巨响，把娜娜吓了一跳。
陈悦航喷了一句脏话，就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你们自己回去吧。王培恩和娜娜求之不得，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和陈悦航打招呼告别。
回到观塘后，娜娜和王培恩才和谢雪清说了这个事，谢雪清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问娜娜，是还住在观塘，还是要搬到光明街。娜娜明白谢雪清的言下之意，如果搬家，又要花一笔钱，娜娜本来就背着债，不能再花钱了。可如果不搬家的话，娜娜每天坐车两头跑也累。更重要的是，房东被这波扫荡弄怕了，就算娜娜不搬，房东可能也会赶走娜娜，娜娜有几个姐妹就是让房东扫地出门了。房东不想警察在自己的楼里来来去去。
娜娜更倾向于留在观塘。不管怎么说，省钱是第一要务。娜娜犹豫不决时，谢雪清又问了一遍，娜娜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谢雪清说：“那这样，我去和张洋说一下，让你们房东别赶你走就行了。”
王培恩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娜娜问王培恩：“诶，你知不知道，那个航哥，是去干嘛了啊？”
王培恩说：“呃，我怎么知道。”
忽然听到张洋的声音：“你不想知道吗？”
王培恩和娜娜都看向张洋。张洋居然用和陈悦航一样的语气，说：“别紧张，放松点。”
谢雪清看到张洋来了，简单说了一下娜娜的情况，张洋表示娜娜不会被赶走的，谢雪清这才放心，回到自己店里。她的发廊今天生意比较好，她有点忙不过来了。娜娜虽然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但待在这还是觉得不自在，很快也离开了，店里只剩王培恩和张洋。
张洋和王培恩正色道：“陈悦航是去弄赌球的东西了，你真不想知道吗？”
王培恩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张洋也没多说什么，叹了口气，把话题岔开了，两人闲聊片刻，张洋就进到内房里看人家打麻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