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的,都不是最深的孤独
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第三遍读《空灵》。读出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你以为野兽出没的山最险吗?不,你记得,空山最险。”
空山之险,在于照见生命的孤独:
你欢愉,无人能懂你脸上欢愉的泪光;你冥坐而笑,无人看见你正神游于十里芰荷;你痛心垂泪,亦无人能解你的悲歌。
人与人接壤,能述说的仅是片面辰光,一两桩人情世故而已,能说的,都不是最深的孤独。
你孤独吗?你觉得这个世间,有没有人能懂你的内心,能共舞你的灵魂?
我认为是没有。
一切都是幻象。
你所喜欢的人,只是你所喜欢的恰好投射在那个人身上,这些喜欢,其实可以投射到无数人身上。
你所喜欢的物,它存在在那里,它的美,丝毫不以你的喜欢为改变和转移。
“我渐渐愿意把所有的悲沉、蒙昧、大痛,无明都化约到一种朴素的乐观上,我认为它是生命某种终极的境界。你知我知。”
是看懂生命本质的孤独,才会有最朴素的乐观。
《空灵》的[卷五.独钓寒江雪]中说,真正的自由是在无所依傍之时,发现无路而处处是路。能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人才算得上自由,这不是路的缘故,是心路。
“逐浪摆舟的渔人也许最能体悟路的转折。一旦上了船,恩怨欢喜都留在陆地,撒网的人负担不起太多的包袱,船上也无须摆设太多的希望,江湖中的鱼群不可胜数,我只能一网,一网的鱼亦不计其数,我只载满一船……明天有明天的潮汐,明天的鱼。”
明天有明天的悲喜。
这是一条独行的路。这一路山不能言语, 水发出自己的声音,讲述的也是它自己的故事。
这一路也许鸟语花香,也许泥泞不堪。但这不是路的缘故。
不要指望有人懂你。
《空灵》的结尾是我最喜欢的。
写几卷闲诗,用松针钉在虬干上。日头来读,有日头意;月牙来读,有月牙意;蝴蝶来读,有蝴蝶意;人来读,有人世香。
留一间柴屋,叫野雀当童子。
若有人借宿,雀语会告诉他:
山川是不卷收的文章,日夜为你掌灯伴读。
你看倦了诗书,你走倦了风物。
你离了家,又忘了归路。
此时此地一间柴屋,谁进了门,谁做主。
简媜说大气的人也是平凡人身,自有七情六欲的缠缚,但他多了一层自省沉思的工夫,懂得返回内在的明镜灵台,拨出人性中粗糙的成分。
他愿意独自与生命的纯真本质对谈,把一生当做是对它的盟誓。
时间会流逝,风吹有季时。得或者失,来与不来,爱和不爱。
不悲不喜。
人的一生,终究是孤独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