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第二十一章 意外
夜很深很静，出租车在高架上飞速的行驶着，陈小鱼摇下窗户，寒风呼呼地从窗户刮进来，他不免打了一个哆嗦，更清醒了些。
陈小鱼想到了刚来上海那会，小白一脸的青涩，橙子那般热情，就连小柯，也是满脸的清纯。那时候沙沙作响的只是时光，任何的复杂都与他们没关系。现在呢？时间带走了年少青春的清纯，留下一堆荒诞。
还好，他还是他自己，他还有他自己。他需要调整好情绪，因为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条路是他一个人的路，任何人都帮不了他，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选择。
坐在出租车，陈小鱼想到了很多，这家广告公司是继续待下去，还是离开？
离开？为何离开？小白是小白，茉莉也是茉莉，都跟自己没关系，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不是自己该管的该想的，甚至连看一眼都不应该。
那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对，就是这样，一觉醒来，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陈小鱼照样做自己。
第二天上班，陈小鱼来得特别早，他把当天的工作任务一条一条的分发出去，当然自己也不会做个只会下命令的小队长，他很清楚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养闲人，他需要时刻清醒着，提升着自己，哪怕现在是一个小队长，也要做到极致。
他有了新的想法，向公司写了邮件，提出合并A组和B组，这样最大化的整合团队内部资源，并把资源发挥到最大的用处，并指出现在分成两组的极大危害。他并非公报私仇，而是为了手里的项目能很快的推进下去。
公司并没有直接回复陈小鱼的邮件，邮箱刷新一天，也没有得到答复。陈小鱼多少有些失落，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心情低落到极点。下班前，他主动找了主管到走廊里谈话，“组长，不知道我的邮件你看到吗？对于合并的事情。”
刚说到这里，小白刚好路过走廊，应该是听到了，他瞪了一眼陈小鱼。当时组长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示意陈小鱼先下班回去，公司会考虑他的建议的。
没办法，公司不批准，只能等着吧。小白那边完全推不动，项目完全处于一个特别艰难的阶段。陈小鱼不甘心，为何组长不点头同意，这一切公司都看不到吗？可恶。
今天陈小鱼没有加班，拎着包下楼了，竟然在公司大厅那里遇到了小白，他没有给小白打招呼，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小白应该是有意等陈小鱼，不然不会一直在大厅里候着，既然等到了，绝不会那样轻易的放手。
小白喊了陈小鱼一声，“小鱼，等我下。”
陈小鱼放慢了脚步，头也没回，等小白跟上来，他在等小白的道歉，如果小白道歉，我会原谅他，一定会原谅。真的要原谅他吗？他给了你两拳，他怀疑你，绝不可原谅。不，要原谅，他是我在上海唯一的朋友。我能接受他的优点，一定可以接受他的缺点。只要他今天开口，我们还是好朋友。陈小鱼心里不断的说服自己。
很快小白跟了上来，他看了陈小鱼一眼，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寂静。走出写字楼，路上下班人的很多，他们穿过马路到对面去，准备去地铁站。
陈小鱼见小白一直不开口，心里失望极了。小白终于开了口，“陈小鱼，为何想踢掉我？”
嗯？不应该是“对不起”、“哥们不该一时冲动”，什么意思，什么踢掉？合并，还是和茉莉的男女关系？陈小鱼被小白的话问懵了。
小白没等陈小鱼来得及开口，“我他妈真是瞎了狗眼，把你留在上海，现在好了，茉莉被你迷的魂神颠倒，现在又过来抢我的人，是不是我消失了你就如愿了。”
陈小鱼只想等一句道歉，其它的都不想多言，他看了一眼小白，不打算跟他瞎扯，一直走着自己的路。
小白突然精神错乱尖叫起来，“陈小鱼你给我站住，你回头看看我在哪里？你将会永远活在悔恨中。”
陈小鱼以为小白又发什么神经病，他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走着。谁知道突然听到“嘭”的一声，陈小鱼赶紧转身，发现小白被对面行驶过来的车子撞飞出去很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车子马上停了下来，司机慌忙从车子里下来，周边的车子都停下来了，好像时间在这一刻也静止了。
“小白？小白？”陈小鱼抱着地上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小白大哭起来，“小白，你个没种的，你给我站起来，你不能逃避责任，你这样算什么，我陈小鱼永远不原谅你。小白，小白……”
周围一会很多人在看，嚷嚷着出人命了，救护车拉走了小白，陈小鱼哭成了泪人一样，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小白了，他永远都没想过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与小白道别。小白没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离开了。
我承认你用拳头打在我鼻子的那一刻，我痛苦，怨恨你，不相信我，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失去你啊，小白你就是个傻子。还有你那臭不要脸的自尊，我只是提出了合并两组的建议，公司也没敲定，这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它能跟你的命比吗？它值得吗？你个孬种，你个懦夫，为何你不跟我拼一拼？把你那些烂事忘得一干二净，努力起来啊，你选择逃避，我就原谅你了吗？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呢，为何说走就走，小白，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陈小鱼知道再这样骂小白，他也再不会醒了，是的，他像小白说得那样，他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陈小鱼啊，陈小鱼啊，你看看你做得好事，你不是一心想着往上爬吗？踩着小白的命爬上去开心吗？他已经没了啊，没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你可以当大队长了，这都是你的一意孤行。你的面子那样重要吗？不就是打你两拳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小白一夜失去了茉莉，橙子，陈小鱼，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唯一的工作还可以支撑他下去，你呢？为何要逼他到绝路上？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无情的人，你就孤孤零零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小白对你最大的惩罚。
陈小鱼感觉心快被撕裂一般，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小白的离去，在他这里塌了天一样，而在同事眼里跟没事一样。大家该上班上班，该说笑说笑，最多送上一声叹息，“真是可怜。”没了，就是这样，这便是大家对这件事最大的评价。如果小白能睁开眼看看，是不是也会后悔自己这样匆忙地离开这个世界呢？
你以为自己很重要，一时心急离开，一定会觉得能给别人带来很大的影响。其实呢？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们照样吃午饭，晚上去聚餐。你的身体还在太平间里躺着，他们已经出去玩咯，你若知道肯定会很失望。能真正伤心的，茉莉吗？才不会，她恨你入骨，只会埋怨上天早早把你收走，她还没有来得及报复你呢，不信，她已经把房间有关你的一切，还有你买给她的衣服全扔了。她怕不吉利，听说她还没放弃追求陈小鱼呢，你会心痛吧，没用了，你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不能抱她，哪怕是揍她。
橙子呢？是的，她才是哭得最痛的人，你既然最对不起她，为何不去好好补偿呢？你就是个懦夫，不敢面对你一手造成的伤害，难道离开了就换去她的原谅吗？她会恨你一辈子，恨你没有兑现诺言。你答应过的，国庆订婚年底结婚，你人呢？这就是你的承诺吗？你的诚意呢？
还有你最怨恨的陈小鱼，你以为拿自己的生命就可以威胁他了吗？才不会，他最多为你难过一阵子，他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坚持，他不会一直活在自责中。
是不是想到这里，会很心痛，觉得自己太可怜可悲，是的，所有人都不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像你一样也有自己的选择。原以为会影响全世界，其实呢？不过是影响到了自己。因为你离开了，再也没机会回来了。茉莉会有新的男朋友，橙子早晚会嫁人，小鱼也会从痛苦中走出来，全公司的人该吃喝玩乐，大家该干嘛干嘛，你呢？没了，没了，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来回走动的人群，他们不过围观一会，叹息几声，还要要回家。你呢，再也回不了家了。你忘了你还有父亲母亲呢，他们还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你不是最孝顺的吗？父亲还记得你买的香烟，母亲最爱吃大烧饼，你都忘了给她买了啊，姐姐呢？她还等着跟你一起组建公司，你去哪里了？你再也不能做那个孝顺的儿子，再也不能在他们面前吹吹牛皮了，永远不能了。
你才是最自私的人，为了别人，伤了自己的命。如果一切回到原点，不去上海，和橙子毕业结婚生子，在老家待着，是不是就不会丧命了呢，算算时间，应该可以当上爸爸了。就是去了上海，老老实实的工作，一心放在你们的未来上，不遇到茉莉，甚至永远都不动歪心思，是不是也不会没了命呢。就是遇见了茉莉，不去招惹她，就是招惹了，不睡她，会不会结果又不一样呢。真万一还是没控制情绪和茉莉好上了，你跟橙子坦白啊，在她们俩之间选择一个共度余生，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呢？
一切又重演一遍，你又是如何处理与陈小鱼的关系的，是你先出的手，是你诬陷他，不相信他，不满意他，可他是这个世界上你最后的朋友，你还是失去了他，为何不去弥补呢？你避而不谈，工作呢，强者上这是法则，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逼退了他吗？才不会，他不会被一切打倒，任何人和事都不会阻拦他前行，你才是傻子，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更何况他从来没有真正怨恨你，不过等你的“对不起”，你才是最傻的人。
昨日再悲痛，明天人们照样清醒的起床，和这个城市一样，没有人可以阻止它运转。你的离去完全影响不到它的发展，可悲，可怜。
公司很快发出了通知邮件：刚好先前的老大被别的公司挖走，要离职，公司决定把测试部A组B组合并为一组，陈小鱼升职为组长，机会算真的来了。如果小白还在，是不是同样可以谋一个好前程呢，可惜他再也回不来了。
小白的位子坐上了新人，看来公司也早就有辞掉他的意思，不过是差一个契机罢了，这下刚好，你自动离开，免得双方也难堪，或许也不是，不管怎么样，总之那个位子不会再是小白的。没隔一周茉莉被公司撵走了，原来她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小白替代完成的，她什么都不会，滥竽充数的人到哪里都会露馅。
原本熟悉的环境，一下子变了模样，这里再也不会没有朋友，哪怕是明面上的竞争对手，像当初和小白那样明了的对立面，陈小鱼需要重新适应新的局面，他不能逃避，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小白，他身上又多了一份责任，他要带着小白的那份努力前行，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他时刻提醒着自己，他要好好奋斗，还有小白的梦想。
这一段时间是陈小鱼最煎熬的日子，他承受着这一切，他想不到在他最痛苦和无助的时候，阿美竟然一声不吭地来到了上海，“陈小鱼，我来上海投奔你了。赶紧把你的地址发过来，我要去找你。”
陈小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到上海了？你现在哪里，我去接你。”
阿美在电话那边笑个不停，“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迷路不成？你把地址发给我，你好好上班，晚上下班就可以看到我了哈。”
陈小鱼平复了情绪，争取早点完成手里的任务，可惜老板加了新项目进来，和开发部门不断的沟通，又要分配任务，天呢，越想下班回去，事情越多。陈小鱼心里各种着急。说好的，最多延迟一个小时，可惜现在已经九点了，他还不能从公司脱身。阿美倒是懂事一直没催。不过他还是打个电话担心阿美着急，“阿美，我现在还回不去呢，你一个人在小区害怕吗？”
阿美哪是胆小鬼，“害怕什么？我在长板凳上坐着呢，没事哒，你好好忙工作，把手里的活都安排好了，我们以后天天见面，还有你心烦的时候呢。不用慌，千万别因为我乱了你的工作，不要出错咯。”
她还是那个她，永远善解人意，陈小鱼有了阿美的支持，心里安稳了很多，很快便把工作处理妥当，不过回去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想到这里陈小鱼心里又开始着急，反而阿美一直不慌不忙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陈小鱼下了地铁，打了出租车，争取第一时间赶到小区，果然阿美，一直坐在长椅上等着他，他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搂住了阿美，激动要眼泪里装满了泪水，还好阿美看不到，不然又要嘲笑自己。阿美指了指长椅上的东西，竟然是面包牛奶，“刚在周边转了一转，买了些吃的，怕你加班回来肚子饿。”
这哪里是女朋友，明明是老婆才对。陈小鱼抱着阿美甚至要转起圈来，“看来，我真的是捡到了宝，阿美，嫁给我当老婆吧，我陈小鱼一辈子只要你一个女人。”
嗯？这会求婚？阿美笑了起来，“好啊。不过现在要回去洗刷睡觉，明天你还要上班呢。”说着吻了他的额头。
这便是人间最大的幸福，你爱的人刚好爱着你，在你孤独无助的时候永远第一时间出现，在你成功的时候永远可以第一个分享给她，和她一起经历这时间的苦难和幸福。这便是你一辈子的福气。陈小鱼知道他要一辈子抓牢阿美的手，一生不会松开。
两个人牵着手回了出租屋，阁楼？陈小鱼个子高，在房间里需要弯着身子才能行走，阿美诧异地看着陈小鱼，“这两天我帮你找房子，这里住怎么能行？”
陈小鱼有些失落地看着阿美，“你是不是嫌弃我这里了？觉得很寒酸。”
阿美搂着陈小鱼安慰他，“你想什么呢？我怕你受罪啊，看你都不能挺直腰板走路，我心疼。我来的时候家里给了很多生活费，我们找个大房子住。”
“那不行，那不行，堂堂正正大老爷们花女人的钱算什么，不同意哈。”陈小鱼摇着头极力反对阿美的建议。
阿美看到一本正经的陈小鱼觉得可笑极了，“什么啊，老古董，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人还是你的呢。”
嗯？你人？两个人搂着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