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场的日子里（四十一）
由于闹不团结，知青们回家探亲也不像以前那么亲热了，而是仨一伙、俩一群地分批走。有的知青回家后把不满的情绪也带到了家里，有的甚至在父母和兄弟姐妹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除了知青外，还有其他人则在陈文海和张慧芳两家之间搬弄是非。
有一天，程鹏飞和冯宝玉在均县县城邂逅相遇。
程鹏飞和冯宝玉是高中同学，程鹏飞对冯宝玉说：
“我有一个朋友住在兴旺村，他告诉我：他们村陆陆续续地从城里来了几个知青，其中有一个是上海人。”
“我知道这个上海人，他叫陈文海。”
“村民们都说：陈文海就是一个书呆子，每天晚上熬夜看书，把眼睛都看坏了！刚到他们村里的时候，他斯斯文文的，还真像是一个知识分子，可是没过多久就变得粗俗不堪，满嘴脏话！”
“他原来就是上海滩上的一个小混混，停课闹革命的时候，他无所事事，于是就到处乱窜，跑遍了上海滩的所有大街小巷！”冯宝玉喷着唾沫星子越说越起劲：“这小子真是太滑稽了，没认几个字，竟然还喜欢看阅报栏上的《人民日报》《解放日报》《文汇报》，还喜欢看贴在墙上的大字报！他看那些玩意也就是一知半解的！他什么都不懂！他就是一个白痴！”过了一会，冯宝玉问程鹏飞：“你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田小宝，和陈文海那帮知青在同一个茶场里干活。”程鹏飞龇牙咧嘴地说道：“场长和田胖子都很讨厌陈文海，经常训斥他，有一天，场长见陈文海跟张慧芳又把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就气不打一处来，把陈文海拽到树林里朝他吼道：‘你小小年纪谈什么恋爱！’这小子还不服气，朝场长嚷道：‘谁谈恋爱了？没有根据的话不要瞎说！’这时，田胖子正好过来了，他等着一双牛眼对陈文海说：‘你别死不承认，大伙都看在眼里呢！’场长严肃地对陈文海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地在农村锻炼，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力量！只要你干好了，表现积极，还怕找不到媳妇？你干嘛要这么着急地去找张慧芳？那小妮子就是长得好看点罢了！她三天两头地请病假，就是不想到地里去干活！依我看，你们俩应该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用劳动的汗水冲刷掉各自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
“这个田春旺还挺能说的！”冯宝玉哈哈大笑道：“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老党员，完全有资格去教训陈文海！他训斥起陈文海来就像是爷爷训斥孙子！陈文海这个龟儿子，这个上海滩上的小流氓，经常被田春旺训斥得哑口无言！”
“陈文海在田春旺面前就像是一只小老鼠！”
“哪天这只小老鼠把田春旺惹恼了，他会把陈文海活活地吞吃了！”
回到郧县后，冯宝玉对王志远说：
“我们应该想办法把他们俩拆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继续肆无忌惮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
“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了没有？”
“我有一个朋友叫李晓明，我可以让他去一趟张慧芳的家。”
“去干什么？”
“去吓唬张慧芳的父母！我就让李晓明这么对张慧芳的父母说……”
接下来的话变成了耳语。冯宝玉心领神会地朝王志远挤了挤眼，然后大笑道：“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还是你老弟厉害！”，
李晓明如同奉旨般地屁颠屁颠地跑到张慧芳家里。
等喘匀了气后，李晓明才对张俊杰和王玉珍夫妇说：
“张慧芳一到农村，就和陈文海好上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俩表面上不承认是在谈恋爱，其实，他们比热恋中的情侣还要亲热！他们俩还在河边约会，钻小树林，坐在一个被窝里看书！”
“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情况早点告诉我呢？”张俊杰说道。
“我的女儿怎么会成为这样的人？”王玉珍说道。
“他们这样伤风败俗，在知青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李晓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真的该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了！如果再不管，指不定哪天陈文海会把你的女儿肚子睡大了！难道你们忍心让自己的女儿被陈文海这个混世魔王给糟蹋了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受骗上当而无动于衷吗？”
“怎么管？我女儿根本不承认！”王玉珍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你就为她介绍一个，让她对陈文海死了那份心！你就对你的女儿说：‘陈文海已经有对象了，他不是跟你真心好，是跟你闹着玩的！’”
“可是，陈文海并没有对象呀！”
“你就不能瞎编一个？”李晓明眨了眨眼，“我想起来了，顾师傅有一个女儿，好象叫什么秋妹，就住在陈文海家的楼下。你就说秋妹是陈文海的对象！”
“如果秋妹知道了还不恨死我？”
“秋妹怎么会恨你呢？”李晓明忍不住笑出了声，“秋妹是个农村姑娘，巴不得嫁给陈文海呢！有哪个农村姑娘不想嫁给城里的小伙子的？”
从张慧芳家里出来后，李晓明又跑到陈文海家里。
见只有陈华林一个人在家里，李晓明不禁暗自高兴起来，因为他知道陈华林憨厚老实，没什么文化，好对付。他笑着对陈华林说：
“你儿子正在跟张慧芳谈恋爱，张慧芳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
“我的儿子没在跟她谈恋爱。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娶媳妇？”
“你们做父母的应该为他多操点心！我认为：娶媳妇不要娶长得太漂亮的女孩。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娶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你的儿子管得住吗？”
“你说得倒也是！我就不主张我的儿子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你认为秋妹怎么样？”
“她是个农村姑娘。”
“农村姑娘又怎么啦？你儿子是不是看不上农村姑娘？”
“他不愿意娶个农村姑娘。”
“有农村姑娘愿意嫁给你儿子就算不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象我的儿子只配娶一个农村姑娘！”陈华林大声嚷道：“你赶快走！如果我的儿子回来了不骂死你才怪呢！”
正在这时，陈文海回来了，他满脸不高兴地对李晓明说：
“我在窗外都听到了！你们这些家伙就是喜欢捕风捉影！你们惟恐天下不乱！”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李晓明笑着说道：“怪我多嘴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根本不可能去娶秋妹的？”
“为什么呀？”
“因为我和她之间没有爱情呀？”
“那么，你和张慧芳之间有没有爱情呢？”
“我无可奉告！”
沈若兰回来了，她对儿子说：
“其实，秋妹也挺不错的，配你绰绰有余。”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难道我只能娶一个农村姑娘吗？”
“秋妹长得不算丑呀！”
“是的，秋妹不是丑八怪，然而，这能成为我应该娶她的理由吗？”
“到底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让你满意？”沈若兰满脸不高兴。
“这你就别管了！”
“我能不管吗？我是你妈！”
“你不理解我！”
“我怎么不理解你？”
“你还不承认？如果你理解我，就不会乱点鸳鸯谱了！”
“我知道你嫌秋妹是个农村姑娘！”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这只有张慧芳知道！”
“这我就不明白了！”
“你当然不会明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你就知道传宗接代！”
“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妈说话？”陈华林批评儿子：
“没大没小的，你长能耐了！”
陈春梅回来了，她对哥哥说：
“其实，你不应该对张慧芳抱幻想，她是厂长家的大小姐，你配得上她吗？”
“现在不是封建社会，讲什么‘门当户对’！”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靠你一个人改变得了吗？我知道你喜欢张慧芳，可是，现实是无情的！”陈春梅笑着说道：“我听说，有人正在为她介绍对象呢！”
“张慧芳未必会同意！”
“慧芳姐对父母很孝顺，恐怕不会为这事跟父母闹翻，有可能妥协退让！”
“那我只能为她感到惋惜！”
到了晚上，趁父母不在家，陈春梅问哥哥：
“你是不是特别想娶张慧芳？”
“你别到处乱说！”
“我才不会呢！其实，我早就明白你的心思了！”
“你不要出去乱说，包括对爸妈也要守口如瓶！”
“你把对张慧芳的感情埋在心里不是苦了自己吗？”
“那有什么办法？”陈文海苦笑了一下，“现实太无情了！”
2022年4月3日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