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的咖啡，咖啡香的酒
临近傍晚的黄昏，山顶上古香古色的小木屋飘出一缕淡淡的咖啡香，在风里轻轻飘荡。淋小婉又饿又累，循着仅一点香气，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踏进了这家没有名字的咖啡屋。
“您好。”她的嗓子有点哑，一整天都在埋怨自己登山为什么不带水壶，而且倒霉的是这座山根本没有卖任何东西的。
“您好。”柜台后面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带些鼻音，很好听，没错，就像咖啡一样的味道。
从柜台后面探出了声音的主人。瘦瘦高高的，穿着浅棕色的雪纺衬衫，下身搭配灰色运动裤，外面套着店服。
“想要点些什么？不过这里只有现磨的摩卡和蓝山。搭配咖啡，您还可以点一些点心蛋糕之类的。”
淋小婉管不得这么多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一杯蓝山，一块巧克力蛋糕，两个抹茶泡芙。”
“好的，请稍等。”还是那么清淡，像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小溪中流的……是咖啡？
淋小婉对自己无语了。什么时候自己脑洞开得这么大了，是小孩子么？
“不过这人还真是和咖啡很配啊。”等待无聊之余，为了缓解饥渴，淋小婉观察着男子，得出这么个结论。
他动作行云流水，很快淋小婉点的东西就全被摆在了她面前。“您不是打包对吧？”
“嗯嗯。”顾不得对方的问题，她虎视眈眈地盯着咖啡。暖色的杯子里一渺渺热气从浅棕色的液体中升上来，准确无误地钻进淋小婉的鼻子。
好香！
这个是咖啡吗？
比酒还香！
男子像读出了淋小婉内心所想，浅浅笑道：“不用怀疑，是咖啡。”
林小婉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说……”
“没关系，从以前朋友就说我做的咖啡味道都不像咖啡，反而像酒，非常难喝。”男子摸了摸后脑勺，惭愧地说。
“不会啊，你做的咖啡比一般的咖啡香多了，比起我做的好十几倍呢！”淋小婉实话实说。
“谢谢。对了，如果你吃完这些后有时间的话能不能给我示范一下做咖啡的步骤？厨房里都有必要的机器。”
其实淋小婉本想吃完后就下山，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是听到男子的话后竟鬼使神差地开口，“当然好了，我很荣幸。”
“谢谢！”潺潺绵绵的小溪表现出稍许雀跃。
后厨房里的空间不算大，可是一应俱全。淋小婉很简单就示范完了步骤，一杯蓝山被摆在桌子上。
淋小婉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咦？为什么我这杯也有酒的味道？”
“是吗。”男子拿过杯子，喝了一口，“这个竟然也有啊，那就不是做法的问题了，幸好。” 在男子暗自庆幸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淋小婉的脸已经红成一片。
“可…可能是杯子的问题！”他刚要转向这边，为了转移注意力，淋小婉磕磕巴巴地喊道。
他的注意力果然被杯子吸引，女孩儿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杯子的问题。因为很久之前酒和杯子是放在一起的，结果一瓶酒洒在柜子里，污渍没擦干净，气味就染到杯子上了。”
“擦掉就好了呀。”
“时间已经太久了，擦不掉了，看来只能重新买一套杯具了。”
“这样啊…”
时间在无言中逝去，夕阳西下。淋小婉看向窗外，惊讶得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焦急都显在脸上，“都这个点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我有车，坐车会快很多。”他甩甩车钥匙。
“可以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还是因为我的事你才留下来的。”男子顿了顿，伸出一只手，脸上露出绅士微笑。
“谨琛。”
“淋小婉。”她伸出一只手回握，发自真心的笑。
车行驶在山路上，大路比小路平坦很多，耳边只有轻松的音乐声。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因为这座山很少有人来，我️又不经常下山，要不是你我肯定发现不了杯子的问题。”谨琛摇下车窗，风吹拂着他的面颊和碎发。
“那作为报酬，我还能来这家咖啡屋吗？”淋小婉说出这句开玩笑的话，心却紧张得不行。然而谨琛下一句话却让她如释负重。“当然了！再说哪里有不做生意的店主啊。”在风里，他的侧脸让她怦然心动。
“也是。哈、哈哈……”
呼吸差点停止了。
这之后，淋小婉经常跑到谨琛的店里点东西，慢慢的变成了常客，和谨琛也成了朋友。
“ 我还是觉得你一开始泡的咖啡好喝，就是像酒的那个。”有一天，淋小婉问道，“能不能只给我用这个杯子？”
谨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只有自己能喝到的特别的咖啡，能用到的特别的杯子。
淋小婉的嘴边蔓延出了无限甜蜜。
“我走了，午饭在冰箱里记得热热再吃。”
“好。”
关门声响起，林宥这才看向门口。什么时候女儿变得这么爱运动了？三天两头去爬山。
淋小婉哼着歌走在小路上。这是谨琛教给她走的捷径，所有人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方有人。“难道也有人发现了这条路了吗？真奇怪啊，谨琛明明说一般不会有人来的。”
淋小婉赶上前面的人，惊讶地发现和自己一样，是个女孩儿。她身着天蓝色大衣，长长的头发被梳成马尾垂在后面，走路的时候一甩一甩，十分好看。
女孩水灵灵的眼睛看见了淋小婉，有些吃惊，不过随即恢复平静。她率先开口：“你就是淋小婉吧？”
“你认识我？”我也不是什么名人啊。
“是琛和我说的。他经常谈起你，我也从他的口中了解了你不少呢。如今一看，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女孩弯弯的眉毛、略尖的瓜子脸、洁白的皮肤都美到不可方物，笑起来即使是同性也会失神。
琛？
淋小碗的心中陡然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仔细看着女孩的脸，从这双要滴出水来的双眼中，她看到了内心的期待、幸福……和甜蜜。
淋小碗明白了，于是她什么也没有问。
只是她的脸变得僵硬，女孩接下来说的话一句也没有听到，脑袋，一片空白。
啊啊，原来失恋的感觉就是这样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最近琛做咖啡做得越来越好了。”女孩还在说着谨琛的事。
咖啡？
咖啡怎么了？
“你一定不知道，他以前做的咖啡可是非常难喝的，竟然有酒的味道！我一直让他学学别人的方法看看是不是做错了，然后半年前他真的做出了好喝的咖啡。他一定是为了我才学的！”
诶？
【从以前朋友就说我做的咖啡味道都不像咖啡，反而像酒，非常难喝。】
哦，原来是这样啊。
杯子呢，那给我用的杯子，那个只给我用的杯子呢？她一定不知道。这点我肯定她不会知道。
淋小婉找回了点意识。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女孩笑着跑上去抱住他，“琛！我来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才穿这点衣服啊？”谨琛脱下围巾围在女孩的脖子上，摸摸她的头，他的眼底是林小婉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温柔。
淋小婉强忍住撇下一切跑开的欲望，因为谨琛已经看到她了。她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试着像平常一样打招呼，“hi，你好啊。”
谨琛转过头，他面对女孩时的温柔还未消失殆尽，语气都比平常柔和了许多，“小婉，来的正巧，我正想着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呢。”
淋小婉接过纸袋，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她木木地抬起头，“为什么”三字还没问出口，余光就扫到了木屋上贴的搬迁告示。
“接下来我要结婚了，也许之后还会有孩子，我们不能靠这点收入为生。所以我准备搬家，去大城市闯闯。”他轻轻淡淡的声音扫过林小婉的耳朵，她努力想让它只是擦过去，但失败了。
“恭喜。”
淋小婉婉拒了谨琛送自己，独自失魂落魄地下了山。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是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的，甚至觉得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实际上她很明白。只是接受不了，她怕接受后的自己。
他要结婚了。谨琛要结婚了。
这个意识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在收到请帖那天完全成熟了。
他结婚那天，淋小婉生平第一次抹了浓妆，烫了头发，穿着暴露地去了夜店。她喝了很多酒，各种酒。吐了又吐，然后又接着喝，把自己灌得半死。
“呵呵……”心疼得要裂开，却没有眼泪。
她的手指磨着高脚杯的边缘，不停呢喃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一句话——
“为什么怎么喝，都像咖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