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
1986年大约8月中下旬,我得知一个老同学的弟弟正读省城一个著名的医科大学,我去他們家接触了解之后,就确定他上学(9月1号)前一周某日,我跟着他去他在读的那大学的附属医院看病。
现在想来我也好蠢,我出门时就带60元钱,要路费,吃饭,(住宿说好了我就住他們寝室),怎么看病?我那时脑子真的经常灌水。
先坐车去长江边一个小码头,过江,对岸是临省第二大城市J市,那里有一个大码头,我們准备从这里登船,逆水而上400~500里后到省城。说是坐船比坐车便宜些。好像一趟5元船票。如今大概20~30倍的价钱。
傍晚上船了。我像小孩一样觉得好新鲜,在船上到处转。比起上篇的那小木船,这船才叫牛逼。一直就在江心逆水而上,同浩大的洪流博斗。那小艇敢不敢?我在船的甲板上迎着夕阳站了好久,长江被称为祖国的母亲河名副其实,船一直静置在江心中,才真正感受到它的浩大和一往无向势不可挡,浑黄的江流非常湍急。我到机舱那边也转了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庞大的动力机体,声音不算很噪耳,只感覺它在飞速地转动,平稳有力,几千吨的大铁船,好几百旅客,长途逆流而上,一秒钟都不能松劲,力量就全部来自那满身油腻的轰鸣着铁家伙。客舱很多上下铺的铁床,坐满了人,那票肯定贵些,我們没有铺位,叫散席吧,租个席子毯子随便哪里歪躺下都行。半夜里好冷,有一阵我跑到底舱,很黑,很脏,好像有浓浓的老鼠尿骚。但暖好多。正是盛夏,船上还这么冷,冻的发抖。
在那医学院里歪了3天,肺功能,血气分析,没有问题,肺科教授叫我上喉科,喉镜30元,我钱不够,他們那纤维镜也坏了。正好回家。
回程上船又是傍晚。我已3个晚上未眠,但头也不昏。一上船觉得回家真兴奋,多少也有点泄气,原以为见到教授,一切都清楚了。当然钱带太少了,否則做个喉镜也许问题真的就全部清楚了。
现在记不大清楚是上船多久的时候,一个瘦猴子一样衣着随便20多岁的男青年和我在船舷边走廊里聊上了。他手里空空的一件行囊也没有,和任何旅客都不相同。他还我本县的,下乡人的口音很重。嗬,他从头说到尾,我走哪他跟哪里,开始我觉得很好玩。说他是泥工,工地脚手架碰上高压线,死伤好多人,工地停工了他就先回家。他們家里那里都是小麦棉花,很多叫"庄"(狍子)的野兽,那“庄”肉才好吃,他們家腊月打好几只这野兽,用盐腌好了还有好多没吃完。正月里他来这打工带好多腊“庄”肉片给工友吃,个个说好吃。他说他家也在江边不远,也有个码头,他在那里下船。他说我最好也同他一起下船,到他家吃腊“庄”肉。他一气说几小时。我忽然感覺这人不是一般的正道人。我們这出门离家又不远,当天可来回的,谈不上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那味道装的蛮像。
他喝完水,把船上公用的一个大瓷碗顺手不加思考地咚地一下扔进江里,然后继续他的唠叨。我见了立马反感了,这人不行,更加确信他道德败坏。我是失眠睡不着,他呢也睡不着?我准备摆脱他,危险分子,小偷,骗子之类的,甚至我怀疑他杀过人。我把走廊铁栏杆牢牢地抓着,我怕他忽地蹲下去抱住我的两腿,把我倒栽葱翻进长江里去。我猜,他以为我包里有钱,所以死死地跟着我。简单地讲,他想夺包。其实我已經几乎连10元钱都没有。他以为条件很好,我没伴,而且喜欢一个人呆着。
我突然问,你刚才说你同路的谁谁谁去看他們在哪里休息。他说过他們村里某女婿谁谁是公社书记,在省城办事也碰上了也在这船上。这显然让他防不胜防,措手不及。谈话只有中断,我要休息,我要摆脱他,这意思非常明显。我知道他的故事都是编的,他显然丧气了,尾巴被抓住了。
他迟迟疑疑地带着我穿过一堆一又堆早已躺下的人,最后见我越来越不相信他,就随便指了下一个侧身躺着的穿着入时的30来岁的男子,胆怯地指了指说一一就是他!地上那人一惊问他“你说什么?”明显外地口音!
我立马在人缝中铺开席子躺下去,沒理那那小骗子,他也就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半夜里,和身份不明的人在船的栏杆边,很危险。直到现在都认为。满嘴假话,滔滔不绝,多半图谋不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