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我想“净净”
我想“净净”
文/石岩磊
当瘟疫的阴霾笼罩大地时，恐惧会游荡成门外的孤魂，人们自觉地做起了宅男、宅女，除了生活必需品的采购，没有人胆敢轻易出去招摇，生怕病魔尾随进家门，将亲情化作梦魇。光阴倏忽间驻足，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沉寂，曾经热闹非凡的小区不见了孩子奔跑的身影，曾经人声鼎沸的街衢贴满了歇业告示，曾经狂歌劲舞的广场徒留空旷，只有救护车的嘶鸣声时时划过耳膜，令人心惊胆战手心直冒冷汗。
时空仿佛坠入了冰河期，喧嚣化作碎在地上的冰凌，繁华依稀为天边的云霞，一切的实体社交都转变为网线里的语音和视频，“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之境恍若从《道德经》的虚幻中走进了人间，游戏里的“生化危机”犹如推出了现实版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猛然拉大，对面的一声咳嗽都会叫人两腿发软，而蜷缩在斗室之内的人们更是在经受着嬗变的煎熬。
一些人起初还扒着窗户遥望对面街边的霓虹闪烁，盼着能早日出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期待着能浸泡到歌厅包间里的曼妙声乐中，可道边闪耀的灯箱日渐稀疏，最后只剩下药店的招牌在寒风里瑟缩。人们躁动的心绪渐趋平稳，将焦灼抟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开始安心地看电视、上网追剧，可日出而“坐”日落而“嬉”的单调生活，还是会令人陷入乏味的泥沼，困顿、枯燥变为无聊的空洞，叫人如被疯长的藤蔓束缚住了手脚一般，呼吸困难几近窒息，但这种压迫感也会令人摒弃杂念，利于反思过往。
原来，觥筹交错的饭局可有可无，所谓的“效益酒”在生命面前毫无效果；原来，雍容华贵的皮草不过是脸上的虚荣，没了回眸的艳羡还赶不上草皮清新；原来，燕窝、鱼翅、虫草、海参在病毒来临时，都抵不过生姜、山药、杏仁、陈皮有效；原来，“女为悦己者容”纯属扯淡，真正让家人动容的是“厨妇”忙碌的背影。原来，成熟不是个渐变过程，而是突变的瞬间，人们似乎在一夜之间看到了许多平时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七窍顿时闪现出众多透光的孔洞，将心底照得雪亮。
曾几何时，“我想静静”是一句搞笑的网络语，可它现在摇身变为人们实实在在的感悟，然而思念的对象不再是安静、平静的“静静”，而是净心、净灵的“净净”，我们渴盼：在澄澈与空明中，可以撕掉病霾的雾幛，让明媚的阳光抚慰肌肤；在坦荡和赤诚间，能够扯下“训诫”背后的假面，让“吹哨人”在天之灵安息；在生命与命运的较量里，不再舍本逐末地狂奔，让活着成为一种本能和尊严。
戴上口罩，我们的口鼻干净了许多，宅居在家，我们的内心澄净了许多，也对因果报应纠葛成的情缘有了更深的领悟，感触到“向来缘浅，奈何情深”的冰寒，但我们不是冷血，而是害怕受伤，我们不是胆小，而是伤不起，我们渴盼净净，是想还世界一个晴空，没有满足一时口福之享的饕餮，没有死守官帽捏造出的谎言，没有口罩勒出的道道深痕，看到的是孩子天真烂漫的脸庞，看到的是车水马龙的熙熙攘攘，看到的是毫无顾忌的担当。
2020.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