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绝到底是什么?
唐朝书法理论家孙过庭在《书谱》里有一段关于书法境界的论述:初学分布,先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其中的平正很好理解,就是将字写得工整端正。对于险绝的理解,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理解了。
前不久,曾翔曾用这段话评价田氏兄弟。曾翔认为田氏兄弟不知险绝,而言下之意是他很懂险绝。也就是说,他写的字就饱含险绝。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曾翔所谓的险绝,那就是拿着笔随意泼墨,或者拿几支笔一同乱抹。这就是曾翔理解的险绝。
今天我也来谈谈我所理解的险绝。我认为,书法的险绝主要体现在笔画之险、结构之险和章法之险。首先我们得理解一下“险绝”这两个字。险绝的本义是极其危险,再过一点,就会崩塌。用在书法上就是笔画、结构和章法的分布达到违背常规的极限,不能再违背了。一旦再违背,就不是险绝而是死绝了!
什么是笔画之险呢?笔画之险主要体现在笔画的方圆、长短和角度上的不同寻常。
首先是方笔的运用。无论楷书和行书,能写出方笔,字就显得峭拔。柳体可谓是将方笔运用到了极致,显得力敌千钧。赵体的方笔相对较少,所以显得柔媚。看王羲之的行草书,其起笔和转折处常常多用方笔,所以显得刚柔相济,气度非凡。学习者往往学不到王羲之书法中的刚劲,就是没能学会方笔的运用。
其次是笔画的长短。无论是楷书和行草,学习者通常不能很好地驾驭笔画的长短。笔画的长度在欧体中体现得很充分。特别是长横,有时左边多一点或右边多一点,但就因为多那么一点点,顿时让整个字显得姿态生动起来。
上面这个“醴”字,最后一横右边加长了一点点,整个字是不是显得不一样了?而姚孟起临写的长度不够,是不是就失去了点味道呢?从角度上将,姚孟起临写的扛肩更大,但反而不及欧阳询这一笔加长来得更险绝生动。
什么是结构之险?在结构上打破字形的常规姿态,产生变而不怪,平中见奇的效果。柳体字在结构上峭拔险峻非常明显,很容易看出来。欧体却常常是平中藏险。上面这个“醴”字,整体平正,就安排了最后一笔的突出,就使得整个字的结构平中见奇了。
再看这个“孟”字。在结构上,欧阳询让上面的“子”字低头较多,中间一横安排得稍平,整个字一下子显得平中带险。而姚孟起的临写,低头不够,横画几乎平行,没有了对比冲突,就显得欲险而无险了。《九成宫》中类似的情况非常多,不一而足。草书中打破常规结构的例子就更多了,如下图的“当、分、深、何”等字。
什么是章法之险?在章法上的险绝体现在收放、奇正、粗细和浓淡的运用。
王羲之草书看看上面王羲之的这一帖,“大、也、别、充,多”等字以狂放生险绝;“分别、何可”以奇正生险绝;“惠、吾、不、差”以内收见险绝;“忧虑、处耳”等字以浓墨粗笔见险绝。再加上笔画结构的险绝配合,整幅字既流丽婀娜,又刚劲挺拔,是刚柔奇秀的完美结合。
因此,窃以为曾翔所谓的险绝不叫险绝,而是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