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旅途
读高中那三年，真的可谓是日夜奋战，喋喋不休。而眼前的高三学生唐艺龙，正刻苦地背着英语单词，他眼前除了试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而在教室最显眼的位置，还是那张高考倒计时表，上面写着一个数字，7。 唐艺龙，初中以中等的成绩，考入了县城一中，通过重重筛选，很幸运，他进入了一个重点班级，但在进入学校后的第一次月考，却是名列孙山，在全班也是倒数，之后的两年里，也没有很大的突破，而这两年的时间，他头上也有了些许显眼的白发。 白了少年头，眼看着在怎么努力仍然无济于事，被各方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了，当他被自己无形的压力压到了极限的时候，终于，到了高三，他忍不住了，在周末的一个下午，他带着试卷，从自家三楼一跃而下，不醒人事。 而在他站在那窗台的想往下跃的一刹那，一个稍显苍老的身影拿着一株韭菜正焦急地看向上方。 “艺龙，你站在那里干嘛？那里好危险的，快下来。”那个老奶奶扯开嗓门喊道，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唐艺龙往下看着，虽然这里很高，但奶奶焦急的脸庞，他依然看的一清二楚，此刻他心中充满着无奈，不过，绝望依然涌上了心头。 “奶奶…以后，您也别指望我，娶个漂亮媳妇给你看了。”唐艺龙望着下面那个单薄的身影念道。 唐艺龙看了一眼下方的人，心中那股子寻死的念头瞬时变得软弱起来，他停顿了一会，看着面前的卷子，终于，脑子又变成了空白，他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就像一坨铁块，从高空狠狠地坠到了地面，瞬间，血染红了那块水泥坪。 “啊，艺龙。”老奶奶呆在原地，手中的韭菜洒落了一地，看着坠落在地的唐艺龙，心头一紧，支支吾吾地说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她走到唐艺龙面前，喊道。 她随后又踉跄地往屋子后面走去：“花椒，花椒，快过来啊！” 奶奶两行泪水挂在脸上，看着倒在跟前的所以，她两眼无神，随后终于没有力气了，直接瘫倒在地。听到刚刚那一声巨响，四周的邻居也立马赶到，不一会，就围满了人。 没过多久，唐艺龙在这块草坪上，居然睁开了双眼，他看着围在自己四周的人群，震惊了片刻，愣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他揉了揉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群人，不过此时却多出了两个不太寻常的身影，只见他们身上都写着无常二字，笑嘻嘻地看着唐艺龙。他们一个是一身黑装，另外一个则完全相反，随后他坐起身，看向那一群人和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 还没等到唐艺龙从震惊中缓解过来，那个身穿白装吐着长舌的人开口说道：“汝之阳寿已尽，现随吾等去阴界报道即可。” 听完他说的话，唐艺龙这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子，发现自己真正的身体仍然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而周围的人看着他，也毫无声色，只是在焦急地拨打电话。 “上路吧，小鬼，像你这种庸才，死不足惜！”黑装人说道。 听到二人的话，唐艺龙也知道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自己的七魂六魄而已，只见那两个人转过身，想要离开，而唐艺龙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走了。 “奶奶…”他看向倒在一旁的奶奶，两行眼泪止不住地留了出来。 看着那个慈祥的老人，唐艺龙后悔了，要知道，活在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最关心的，最心疼的，莫过于自己的奶奶，从小，他就和奶奶住在一起，每天做早餐，给他吃好吃的，生怕他饿着冻着，这儿孙两，感情真的很好，但，他对这人世的愤恨，依旧很强烈。 “你们是黑白无常吧？” “正是。” “那我能不能再看一眼我奶…” “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走，我们很忙的。” 三个人走了一会，眼看着远离了人群，突然，前面二人停了下来，其中黑装人手中鞭子一挥，前方就多出了一个漩涡，而漩涡的里面，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以及一座孤零零的长桥。 “这条路，是通往奈何桥的路，走完这条路，去一个妇人那里报道，你就可以去地界了。” “到了下面，看你的表现，再考虑你是否可以投胎转世。” “进去吧。” 话说完，前面两个人就让开了一条路，而后面的唐艺龙，也没敢耽搁，就这样，他走进了漩涡中。 漩涡关上了，两人停了一会，拿出了两只冒着青烟的香，含在嘴里，又继续往另外的地方走去。 在漩涡的另一头，唐艺龙愣在原地，看着这片虚无，感叹了一声，随后踏上了眼前出现的那座桥，站在桥上，唐艺龙的头顶就有了一副画面，那是人间的画面，上面有自己的家，还有亲人，和那个学校。他没有停留去看那个学校，只是在亲人那个画面中停顿了许久，直到它消失了，唐艺龙才继续往前走去。 眼看着这座奈何桥就快到尽头了，唐艺龙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这时的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当他往头顶望去时，只见一片漆黑，当他往后方望去时，只见一片断骇。 “奶奶，爸，妈，你们要好好活着，我是个不孝子，今后，你们也不必想我了。” “小鬼！抓紧走，早报道早投胎，那些东西没什么好看的，你死了就是死了，在这里，可没有后悔的。” 这时，在桥上，突然多出了一行人，把唐艺龙夹在了中间，而在他前面后面的，也同样是死去的人，不过，那些人里大多都是腿脚不利的老人还有浑身是血的青年，和自己这样的少年样的人，少之又少。 “唐艺龙！喝汤！”坐在桥尽头的妇人翻着谱子，手里拿着一碗汤说道。 “唐艺龙！行礼！喝汤！”四周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唐艺龙听到声音，赶紧跪下，双手撑着地，脑袋狠狠地撞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见到声音消失了，这才抬起头，接过摆在面前的清汤，一饮而尽。 “你是学生，还未成人，地府对于未成人有规定，到了地府，就去地府私塾报道。前面的路都通了，快去吧，顺着路走就行了，切记，千万不能走离这条路。”妇人说道，随后又翻起了谱子，端起清汤，而后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 “这是你的状则，三个月后，你的前世，就了无影踪，你的记忆也会一干二净，到时候，是怎么样，都由下面的人说了算，而在路上的造化就看你了。” “谢谢孟婆。” “小小年纪，不学无术，死了也好不到哪去，活该。”后面的人一脸不屑道。 “你也好不到哪去，二十来岁，不务正业，天天打架斗殴，别人好歹是自寻死路，你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着，老子怎样，关你什么事…”那个人鲁起袖子，脸上青筋涌起，怒视着那个人说道。 “刀剑地狱！行礼！” 话音一落，后面那个人就张开了嘴，还没等拳头落在另外人的脸上，他就已经慌了神了。 “啊？啊！” 扑通一声，那个人就跪倒在地，随后不自主地磕了三个响头后，身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唐艺龙没敢往身后看，只是听到刀剑地狱几个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涌起来了。 前面这条路，走了大概有两天两夜了，都还没有看到一个尽头，只有无限的黑暗伴随着他。全身疲软的他没有停下脚步，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念一步一步往下走着。
就这样，唐艺龙挨着饥饿和疲惫走在了路上。大概到了第四天，虽然唐艺龙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但凭感觉，应该有三四天了，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不远处有了一个石柱，而其上还有一块牌匾，上面印着四个大字：地府私塾！总算是走到了。 一眼望去，在石柱口那，有两个身着古装，面目狰狞的人站在那里，而石柱里面是几栋木楼，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人在走来走去，也能清楚地能听到整齐的读书声。 “来者何人？出示状则！”待唐艺龙走近石柱，那两个人吼道，随后两人把手伸了出来。 唐艺龙把手中的状则快速地拿了出来，放在两人跟前：“我是来报道的。” “拿过来！” 那两个人看着唐艺龙手中的状则，眼睛里泛起了微光，突然，其中一人快速地夺过唐艺龙手中的状则，随后，他伸出脚，狠狠地踢在他面前的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没反应过来，身子往外一倾，掉出了这条狭小的路面，而后，唐艺龙再也没有看见那个人爬上来了。 “去死吧，废物，嘿嘿，我可不想下地狱，再见了，恩人！” 还没等唐艺龙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却不见了，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经离他远去了，而在其上方的石柱，也已然消失不见。 “糟糕，被骗了！”唐艺龙慌了神，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去追赶前面的人了。 “这路上，怎么还有其他人？” “没了状则，死路一条，我怎么连死…” “连死都这么的难堪！”唐艺龙焦急的说道。 唐艺龙愣在原地，精神恍惚地倒在地上，眼神迷离地望着这四周的黑暗，此刻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了。 “兄弟，拉我一下…”下方传来一个声音。 听到声音，唐艺龙把头转了过去，死死地盯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处。就在此时，在石路的边上面，居然多出了一只手，他见着这只手，赶忙站起身子，往下看去。 只见，有一个人正一只手撑在石路上，而他整个身子都在下方，似乎在路的外面，基本上是一个深渊。 这时的唐艺龙没有多想，趴下身子，抓住那个人的手腕，使劲地往上拽着，没多久，那个人就被拽了上来，待得唐艺龙看向他面容时，才发现，他是刚刚那个被踢下去的人。 “怎么是你！和刚刚那个人一伙的！好啊，你，还敢叫我救你，我现在就把你推下去。”唐艺龙愤怒地说道。 “诶诶诶，兄弟，兄弟，冷静，冷静，听我说。”那个人赶忙招着手，快速地说道。 “我们不是一伙的，我根本不认识他，我是从私塾里面出来的。”那人赶忙说道。 “哦？你是从私塾过来的？那你为何还在这条路上？你不应该没有记忆了吗？”唐艺龙说道。 “小哥，一个一个问，太快了我记不住。我的的确确是从私塾里出来的，但是呢，在私塾的三个月里，我还是像我在人间学校时那样，慵懒，不思进取，毫无建树，结果，三个月过后，私塾有一场考试，我的成绩很糟糕，听先生说，我这样的学生，之后会被派去地狱做事，要八万天之后才能投胎转世，我不甘心，就逃了出来，想再次进去修学，考取状元之后，立马就能转世了。” “那你没有被抓到？哪有这么容易逃出来的，不可能吧！你在骗我！”说着话，唐艺龙握起了拳头对着眼前的人。 “我没骗你，是真的，是真的，我是逃出来的。起初我就在想，反正投胎都要那么久，还不如赌一把，逃出来，抢了来路的人的状则，再考一次，我们十多个人出来的，就剩下我一个了，我跑的快一些，他们没抓到我，而刚刚那个人，也是在这路上碰到的，据说，他好像也和你一样，是被人骗了状则的，和他说了一会，了解了情况之后，我就和他达成了共识，一起去抢别人的状则，然后再一起去私塾，没想到他…” “哦，原来如此！你这种人，真无耻！自己不好好学，还要做这种事，你活该，摔死都没人怜悯你！” “哎呀，兄弟，我也不是真的想那样做，可是，我真的不想在那里待上八万天，那样的话，我肯定在还没投胎之前，就疯掉了。” 听着这个人义正言辞的话语，唐艺龙更加生气了，他没为状则的事情感到烦恼，此时的他最想做的，就是好好教训眼前这个无耻的懦夫，比自己更懦夫的懦夫。 “那被你偷了状则的人呢？他们会怎么样？你想过了吗？” “没有…” 这一声没有，彻底激怒了唐艺龙，他一个健步，身子用力的往那个人身上撞去，随后两个人倒地，唐艺龙握着拳头，朝着那个人脸上就是一拳，随后又是一拳，直到，唐艺龙再也使不出力气为止。此时的那个人，被唐艺龙揍的嘴角流血，两边腮帮子肿胀着，而他的脑门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 “打够了吗？打够了就听我说。” “不够！” 见到唐艺龙停手，那个人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暗暗地骂了一声之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看着喘着粗气的唐艺龙，一脸无奈。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现在，咱们还是来说正事吧。如今我们都没有状则，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而我已经出来了六天，再过八天，如果还停在这路上，我就会灰飞烟灭的，所以，我们还是快走吧。” “没有状则，我们去哪？” “能去哪，总共就这一条路。我们只能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掉了的或者在半途魂飞魄散的，那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吧。”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不学无术的人，呵！可笑！” 唐艺龙苦笑道，说着说着，他把双手撑在地上，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后，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个人，随后继续一个人往前面走去。 “兄弟，我叫于飞，你叫什么。” “唐艺龙。” 两人又开始往前面走着，这一路上，唐艺冷通过于飞的念叨，也了解了一些地府私塾的情况，基本上和自己的高中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这个学校，如果你成绩差，你将没有任何退路供你选择。
就这样走了两天，一路上，除了两个人瘦弱的身影和那黑洞洞的四周，没有其他的东西了。由于路途遥远，两个人的消耗也挺大的，在加上，前几天没有吃一点东西的唐艺龙，早就把于飞身上的粮食吃的差不多了。本来他就只带了一个人的粮食，现在，是两个人，所以他们没走多久，身上的粮食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好在，路上有时偶而会出现杨梅树，但只会出现一会，随后就会消失，他们也就靠着这路上的杨梅，一步一步地往漆黑的前方小心翼翼地走去。 前面的路，一望无际，看不到边，还是没有状则的两人，已经看不到一点希望了。 “于飞，还有多久，咳咳，还有多久才能到？” “大概两天吧。” “我走不动了，身上一点吃的都没有了，你要走你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唐艺龙无奈，这时他也坐了下来，看着旁边的于飞，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果子，递给了于飞。 于飞接过果子，看了一眼唐艺龙，想说些什么，但他手比嘴快，还没来得及说，果子就已经进了嘴里。 “爽啊！” “你居然还藏着杨梅，好啊，你，老奸巨猾的。” “最后一颗。” 于飞痛快地嚼着嘴里的杨梅，一口咬下去，那一股子酸甜的汁水就在嘴中滚动着，虽然只是一点点水分，但这时却好像清泉般，在口中荡漾，他细细地品尝着，随后瘫坐在路上。 “话说，你是怎么死的，我都还不知道。”于飞嚼着杨梅果核，说道。 “我怎么死的？” 唐艺龙鼻子一酸，说到死，他又想起了那一天的画面。此时他眼睛通红，脑海中出现了那张苍老的面容，除了那张脸庞，再也没有其他的了，就连他最痛恨的试卷也不见了。 他后悔了，真真正正的后悔了。 “说出来你可不要笑啊。” “不笑，不笑，反正以后也不会在笑了，慢慢适应吧。” “死的那天，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模拟考成绩的短信，那是我有史以来最差的一次，在班上排在了倒数第四，在全校，倒数前一百以内，我看着那个成绩，真的，我哭了，我是男人，我哭了，我真的努力过了，可是却无济于事。随后，我又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试卷，我当时脑子一懵，就想到了以死来解脱，最后，就撒手人寰了，哈哈，唉…” “噗呲…” 一阵风撩过，远方的路途上散发着些许光芒，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注意，仍在继续说着话。 “谁说明了你就一定要考好了，再说了，你都这成绩了，平时不都这样吗，像你这种人啊，不是应该不把考试放在心上吗，死的话，还真没必要吧。” “会唠嗑吗？老铁。不会唠嗑咱不唠了。” “会，会，会，你接着说。” “我初中的时候，可是名列前茅的啊，真的，当时全校前十名，所以那时候，我爸妈，我奶奶就觉得我，是一个可塑之才，都对我很期望，可是我这人呢，接受不了诱惑，初二的时候认识了一班人，他们带我抽烟，带我打架，还鼓励我去向我暗恋的人表白，之后，我的成绩一蹶不振，慢慢地就沦为了差生，虽然一直还在一点一点的学习，不过，已经没有那个心了，高中也是啊，努力了一点点，但屁用都没有，可我一直还觉得自己是个能读书的人，加上他们的期望，我真不想让我奶奶失望，结果…” 于飞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按这样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吧。怎么着，为了一个成绩，也不至于一命呜呼了吧，像你这样的人，不是我说，真不多，好好的大千世界，条条路都是路，我就挺想活着的，不过没机会了。” “说的容易。” 唐艺龙没搭理他，捂着肚子，心中思绪了起来，现在，他的心情好很多了，因为他把自己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也感谢这一路上终于有人陪伴。不过，前面的路，没有状则，好像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要是说让他重来一遍，现在还能回去的话，他不说好好学习，即使不好好学习，他也会珍惜这条生命的，毕竟，生活中，不光光有磕碰，还有亲人和青春。 “我发现啊，你这人，不太会唠嗑，像你这么自信的人，在地狱，应该也能吃得开吧，我倒想听听你又是怎么没的。” 唐艺龙从于飞的话语中，大概猜中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虽说人畜无害，但说起话来，真的可能是句句扎心，但总的说来，不管他怎样，心肠还算是蛮好的。 “大哥哪里的话，下面的人看我细皮嫩肉的，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我啊，是个比较自信的人，不过，我是文盲，没读过书，长大了后就在农村里种种田，喂喂牛，赚赚钱，娶我丫头这样子。” 见于飞陶醉在其中，也没说出个什么实在话来，唐艺龙有点困意了，于飞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但对于唐艺龙，并不太想知道，虽然，他也有自己想要的执念，可是没有人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龙哥，你别睡啊，听完再睡呗。” “说重点。”唐艺龙说道。 “哦。” “快死的那阵子吧，我丫头刚从城里回来。从城里回来后嘛，她一直不高兴，她刚到家，我就去她家跟前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城里人欺负了她，她当时很生气，跟我说，她不想和我好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穷，不像大城市里的人那样活的有滋有味的，她不想这样一辈子活着，我听到这话，很不开心，我想说点什么，她却把我拦住了，不准我说了。” 说到这里，于飞把嘴里的果核吐掉，眼角有了一抹泪水，他擦拭着眼泪，牙齿咬的很紧，不过没有再往下说。 “接着说吧，这没人。”唐艺龙说道，随后掏出一颗杨梅往于飞嘴巴里塞。 “不是说最后一颗吗，龙哥，老奸巨猾的啊！”于飞痛快地嚼着，刚刚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之后，我一直在打听工作，想多挣点钱，给我丫头花，庆幸的是，我几个兄弟说现在他们在玩手机，玩一会就有很多钱，让我也和他们一起玩，我当时眼睛里面放光啊，一心想着赚大钱，于是我就和他们一起玩起了手机，而那个赚钱的东西，龙哥你应该知道的。” “探挽难约？” 几个字轻快地吐了出来，而于飞却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啊？啥约？” “这你都不知道？介可戏里没有挽过的船新版本，几需体验三番钟，就有几百块钱上下的游戏呢。唉哟，于飞，你可亏大了。” “不可能吧，真的有这样的东西？那你为什么不玩？” “家里不准我玩，我都准备毕业之后入手这游戏！”唐艺龙捂着肚子，嬉笑着。 于飞拍了拍大腿，口中叹着气，心中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下辈子，你在玩探挽难约吧，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没了的。” 于飞眼睛转悠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不过回头一想，又觉得难以启齿，看着躺在旁边的唐艺龙，他搅动着嘴巴里的果核，最终还是开了口。 “就在上个冬天，我一个人没事干，就想去河里游泳，结果，脚抽筋了，怎么蹬，也蹬不上去，这冬天，四周也没人，最后，活活冻在了冰水中。然而，我死了以后，当我站在奈何桥上的时候，也没见着我丫头，奈何桥有规定，谁在你死后没有想你，你在桥上也看不见谁…” 听到前面部分，唐艺龙就觉得他是个大傻子没错了，这大冬天的，一个人跑去小河里游泳，自己又不像冬泳的人，这不找死吗。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的确，有点心寒了。 唐艺龙陷入了沉思，比起眼前的这个傻子来说，自己真的还算挺幸运的，至少爱的人也都爱自己，不会得到背叛，不像于飞，爱一个人死去活来，至死也换不来一个念想，甚至有可能，那个被爱的人还觉得丢人。
两人相安无事，挨着饥饿和疲惫，终是睡去了，然而，就在他们睡去不久，在路的另一头，却出现了一颗偌大的杨梅树，树上挂着一颗颗饱满的杨梅，娇艳欲滴，不过，还没等到他们醒来，就已经消失了。 又是半天过去了，唐艺龙已经在这条路上呆了七天了，还剩一个礼拜，如果还没有状则的话，他可能就要和这个世界真正地说拜拜了，而于飞呢，只剩五天了。 最先醒来的是于飞，刚开始，他是闭着眼睛，摸着自己那前腰见后背的肚子，干咳两声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时，他的鼻子嗅了一阵，似乎闻到了一股树木的芬香，随后他坐起身子，看向前面。 “大哥，起来，快起来，那里有大杨梅！！大杨梅！！” 那前方，不正是一棵大梅树吗？于飞来劲了，两只眼睛大放异彩，他推了推躺在后面的唐艺龙，随后马不停蹄地往那里奔去。 “啊？吵什么吵，有就有嘛，又不是大状则两本。” 唐艺龙也睁开了眼睛，随后看向远方，只见那里的的确确是一颗大杨梅树，不过好像是快要消失了的，应该长了一段时间了，不过，在那杨梅树下，似乎有一张黄色的纸片，这一条路上，除了状则，还能是什么！ 唐艺龙看着那远处的黄册子，嘴巴微张：“我靠！” 他虽然饿着，但奔跑地更加快，没一会就赶上了那个自称很能逃的于飞。 当唐艺龙从于飞身边像一阵风飕一下刮过去的时候，于飞愣住了，他脸上表情呆滞，看向已经跑离自己一大截的唐艺龙。 “哟呵，你小子倒挺快的啊！但跟我比跑步，有点嫩哦。”于飞自信道。 于飞说完，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又是一个片刻，唐艺龙被于飞超过了，随后唐艺龙追在于飞身后，一直没能在超越，而两人离杨梅树也近在咫尺了。 眼看着就要到杨梅树跟前的时候，那棵树却在一点点地消失，这时，于飞慌了，他想也没想，两脚一瞪，一个大的跳跃，直接趴在了树枝上。而他这跳起来的一脚，不偏不倚地就踩在了那张状则上，他前脚一跃，那张状则就被推到了后面，眼见着状则半个身子都已经离开了路边，稍微一阵风就要掉下去了，唐艺龙懵了。 “啊！状则！于飞！别动！” “啊？！” 话一说完，那被于飞压弯的树枝上面就滚落了一颗饱满的杨梅，巧的是，那颗杨梅，掉到了地上并没有停下，而是接着往路边滚，不一会儿，就得碰到状则。 “你快下来！快点！于飞！别在期望杨梅了！咱们命要紧啊！状则！飞爹！状则看到没？” 一听状则，于飞才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了采摘的动作，双眼望向那本黄册子，直到这时，于飞那呆萌的眼神才变得紧张了起来，他看着快速滚动的杨梅，瞬间慌了神，这时别在腰间的杨梅也开始滚动起来，而他的身子正往前倾倒着，试着去捡起那颗杨梅。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于飞身子往前用力一伸，终于，他那那粗糙的手，总算是碰到了杨梅，随后他一把快速地把杨梅抓了过来，紧紧握住。这时他的手，就停在状则边缘。他看着那平安无事的状则，脸上的表情才算松懈下来，随后又朝着前面的唐艺龙炫耀着自己手头的杨梅。 “大哥，你看，杨梅，状则，两不误！哈哈。” “我去，小祖宗，你可吓死我了。” 两人长叹一口气，心情变得轻松了起来，但，还没等于飞从杨梅树上下来，那棵杨梅树就消失了，这时，于飞重重地从树上摔了下来，一声巨响，他扑通倒地，随后便刮起了一阵风。一阵风？凉透了！ “糟糕！” 唐艺龙立马趴下身子，双手快速地伸向那飘在半空中的状则，就在此时，唐艺龙牢牢地抓住了状则，他紧紧地抓着那本册子，而他的心，又再次被踏实充满了。 不过，唐艺龙这一趴，已经完全失去了重心，一大半的身子，都露在了小路的外面，此刻，他的身子往外倾倒着，整个人都要掉下去了。 此时，唐艺龙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返回了，他的脑海中，又再次浮现出了奶奶的画面，画面中，小时候的唐艺龙正在奶奶那小屋子里面玩着玩具车，而奶奶正带着老花镜，在一旁打着羊毛衣。 “奶奶…” 正当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执念，准备一头栽进去的时候，突然，他整个身子倒悬在空中，停止了。原来，于飞正拉着他的一只脚踝，拼命地往上拽，他咬着牙关，虽然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但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唐艺龙抬起头，看向于飞，说道：“嗯？你干嘛。” “救你啊，就像你救我一样啊。” 他看着于飞那满头的大汗，一股暖流直涌上了心头。他心想，眼前这傻子，是真的傻，要是换作自己，在这么无力的状态下，早就松手了。 “大傻，松手！”唐艺龙说道，随后他把状则一抛，那状则又回到了路上。 于飞用嘴啃着地上的杨梅，一股脑地嚼着，嘴里嘟哝道：“不松！我才不要你的状则，你比我聪明，你去私塾肯定能考取状元。所以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拉上来。” 这时，于飞又啃起了旁边的几颗杨梅，随后心神一凝，把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吃力地嚼着嘴里的杨梅，口中不停地喊道：“今天给大家表演地府救人，老铁们，把你们手中的小溜扣起来…” 果然，这文盲，读书不行，力气倒是什么时候都有，他就这样喊着口号，硬生生把唐艺龙往上拽了起来，他半弓着身子，两脚卡在路上，而他的嘴角，此时却流出了一抹红色的血迹，还有被咬的稀碎的果核。 “老铁们，别忘了点一波关注，今晚八点准时直播。”他咬着牙，说道。 话毕，唐艺龙的下半身真的就被于飞拉了上来，而于飞也趴在另外一头，一动不动，两个人都只留了下半截在路面上，脑袋还露在外面，但他们都不想管了，只想好好趴着。 “刺激吗，老铁？”于飞喘这粗气说道。 “刺激！”唐艺龙应道。 这时于飞喘着粗气，转动着头，想要去看那另外一边的唐艺龙，当他把头伸到一半时，忽然感觉有一个鼻子正贴着自己，他用脸碰了碰，随后，他意识到不对，赶忙抬起头。 “大哥，下面…下面…” “啊？怎么了？”唐艺龙也猛的抬起了头，看向于飞。 “下面有人！” 他俩望着自己脚下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不过，好奇还是决定让他们去一探究竟，他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俯视着刚刚那个地方，果然，这一望，就看见了一张脸，就在这路的下面被泥土埋着，而且，就只有这下面有土，其他地方，仍是虚无。 “啊！肖峰！他怎么被埋在了这里！” “肖峰？那是谁？” “抢你状则的人！” “我去，原来是那个混蛋。可当时他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变了样？” 两个人没敢继续看，赶紧走远了一点，而于飞也拾起了剩下的杨梅，分给了唐艺龙几颗。 “的确，他当时不是这样的，看他脸，都瘦的变形了，不过他脸上的刀疤，我还记得清楚。”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他很有可能是饿死在了半路，他剩下的日子应该不多了，就拼命地赶路，最后没得吃了，体力耗尽，饿死了，可惜啊，这么大棵杨梅树就在他眼前，偏偏呢，就不给他吃。” 两人叹了口气，但是很开心，因为，坏人终于吃到了坏果，这种人，怎么说呢，他本质是不坏，不过，绝望逼得他走投无路了。也算挺可怜的吧，要不是状则被抢了，他早就到了私塾，走向了投胎转世的路了。 “那你手中的状则，还是你那本咯？” “嗨呀，我的飞哥，你可算聪明了一回！奖励你吃颗杨梅。” 说着，唐艺龙就从于飞兜里拿出了一棵杨梅，塞在了他嘴里。 “大哥，这，这不本来就是我的嘛！” “走吧，别说话了，省点力气，继续寻找下一本失落的状则！” “好。”
还剩三天！于飞就要没命了，虽然已经有了一本状则，不过现在他们两个人，似乎这孤零零的一本，给谁都不太像话。摆在前面的，对于两个少年来说依然很艰难，不过，经历了那些事后，难虽是难，但再也不惧怕什么了。 “还剩多远？” “大概最后一天路了，大哥，我可能，要魂飞烟灭了。” 看着面前遥遥无期的旅途，听到这个消息，两人不知是该兴奋呢，还是该担心呢？ “可我，大哥，我还不想死，我还想要投胎，我还想见我丫头最后一面！没有我，她肯定过的不习惯的，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代替我去照顾我丫头的。” 这时，唐艺龙突然停顿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他也明白，剩下的路不多了，天底下也没有那么多好运让他们两个人来捡了，现在，要考虑的就是，该如何面对现状，可能，到了尽头，他们手中依旧只有一本状则。 “大傻，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还能怎么冷静，我没有状则，大哥有，大哥肯定不慌啊。我怎么听大哥说，我怎么冷静嘛？” “我把我的状则给你！” 于飞震惊了一下，随后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又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他擦着脸上两行泪水，终于，他没有在闹了，静下心来去回想着刚刚唐艺龙说的话，如果刚刚唐艺龙说的和自己听到的是一样的的话，那唐艺龙肯定是疯了，这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他又扇了自己一耳光，说道：“大哥，我不听你开玩笑，你也不用安慰我，是我自己不思进取，到了那时候，我还在游手好闲，造成现在这样，我谁也不赖。” “那现在，如果你有了状则，你告诉我，你要是再去到私塾，会不会好好读书？” “一定会！我不睡我也要学！” “那就行了呗，还在这里扯这些没用的干嘛，挪，这本状则，是你的了。”说着，唐艺龙小心翼翼地拿出状则摆在他面前。 “大哥，我不要…” 虽然状则的诱惑力很大，可是面对眼前这个人递过来的状则，他却不敢抬起自己的手，他也明白，对待亲人，这是基本的，忘恩不能忘本，活的才像人样。 “拿着！” “我不要！” 唐艺龙听着他的话，再看向那张委屈巴巴的脸，他看不下去，直接一拳打在于飞脸上，随后他说道：“大傻子！现在你不拿，你就得死！死的明明白白的！现在如果你拿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虽然我不太相信你能考状元，但至少，减少投胎日期还是可以的，而我嘛，没有状则，我就说被人抢了，顶多我就去地狱看守个万把年，活出来仍然是个汉子，至少，咱兄弟还在！还没有死透！” 于飞嘴角留着鲜血，怯生生地望着唐艺龙，他看着手里那本被唐艺龙强塞过来的状则，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也知道，如今摆在面前的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此。 随后，两个人继续走着，于飞拿着唐艺龙的状则，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他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而唐艺龙也没有说话，他不想更于飞再扯这个话题，他现在想的是，按照地府那么严格的管理条案，如果自己真的没能带着状则去报道，会不会让自己连地狱差都没得做，直接把他留在路上，自生自灭。 沉默了大半天，终于，于飞忍不住了，开口道：“大哥，我想…” “不用说了啊，我知道您想死，我还偏不让您死，走快点，麻溜的。” “不是，我是想要不我们在这里蹲半天，看看有没有人来，有的话，我们把他的抢了。” 听到这话，唐艺龙握紧了拳头，心中自然升起了一团火，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为人师表的先生。 “我真的！我想打死你！我最开始怎么跟你说的？咱们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尤其在地府！我知道你惦记着我，我不能去私塾你心里很不舒服，但那怪得了谁，谁让你是个大傻子，如果你在私塾好好读书了，能成现在这样吗？” “可我，我只是个文盲。” “到那时候，你还念着自己是个文盲，你觉得你说的合适吗？飞啊，你跟着我走，肯定没错的，别多想，知道吗。” “好，我听大哥的，大哥吃杨梅。” 听到于飞的话，唐艺龙很满意，他接过于飞手上的杨梅，又看了一眼于飞，感情是把他当兄弟了，他把杨梅含在嘴里，看向远方的路，随后大步地走去。 “嗯！这就对了。” 这几天，路上都没有碰见其他的人了，一路顺风顺水，一路希望泯灭。 直到在那个不远的高地处，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这才打破了两个人的沉寂。 “大哥，前面有情况。” “一个小女孩？看来是被人抢了状则的吧。”唐艺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说道。 两人见到近处的人是一个小女孩，便放下了警惕，快速地走向了她，看上去，这个女孩身体好虚弱，快要撑不住了。 两个人站在小女孩跟前，停了下来，他们蹲着身子，仔细看着小女孩，只见这小孩子面目清秀，不过脸稍微有点浮肿，应该是生前窒息了吧。 见到有人过来，小女孩还是本能地拖着身子往后退，不过这时的她哪还有力气跑，她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人的鞋子。 “傻飞，杨梅，拿出来，给她吃点。” “凭什么？大哥，我们没剩几颗了。” 说着说着，唐艺龙便伸手朝于飞口袋摸去，却被于飞挡住了。 “给她吃吧。” 唐艺龙的手摆在于飞面前，于飞无奈，只好乖乖地把杨梅交给了他，不过中途还是有点不舍，只好偷偷地把几颗杨梅塞进了自己的胸膛。 “大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咱们都快饿死了，也不忘施舍给别人。如果你能去天上，我猜，你绝对能当个大官，可惜你是在世上，活的却生不如死。” 唐艺龙把杨梅递上去，小女孩警惕性地看了一眼，之后快速地伸出那娇弱的小手，把手中的杨梅抢了过去，只见唐艺龙手里有三颗大杨梅，那小女孩尽然一把就塞在了嘴里，顿时那嘴巴就鼓起了两个腮帮子，应该是饿了很久了，不过，在小女孩吃的时候，她的眼睛却在盯着于飞手中的状则。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的状则呢？” 那个小女孩只顾着吃，没有太搭理他们，随后，他们杨梅也给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现在只想快点赶路，于是他们站起身子，往前面走去。 “于飞，走吧。” “啊？大哥，就走啊？我们还没问她是干什么的呢？那你给她那么多杨梅不白给了吗？” “大傻，我问你，你怕不怕她和肖峰一个样，又把我们状则抢了？” “怕！” “那就是了。给她吃的，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帮她的了，能帮我们就帮，帮不了的，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听到这话，于飞是打心底的真的觉得这眼前的唐艺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现在也觉得，唐艺龙死了怪可惜的。 “原来是这样。大哥，佩服那！佩服！” “小妹妹，别怪哥哥们不带着你一起走，你看，哥哥们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你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吧。” 唐艺龙走了几步，心中有点不舒服，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带着小女孩一起上路，反正现在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了，再看看那个小女孩孤苦伶仃的样子，他真的有点于心不忍，随后，他握了握拳头，把手搭在于飞肩膀上。 “算了！还是带上她一起走吧。” “什么？大哥，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只见唐艺龙一手把于飞口袋里的状则往里面塞，他看着眼前的于飞，说实话，这么些天过来，于飞给他的感觉就是实在，不过太实在了，容易被骗，所以，他想要于飞好好看管状则，不要再让它跑咯。 “不用说了，现在继续走，大傻！把你的东西揣好。” “小妹妹，你起来，现在，大哥哥保护你。”
随后于飞又撇了一眼小女孩，发现她还坐在那里，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于飞口袋里的状则，于飞看着小女孩，背后激起了一阵凉意。突然那个女孩站了起来，艰难地举起手，似乎再让他们等一会，随后便踉踉跄跄地走起路来。 这时，小女孩张开了嘴，发出了一阵沙哑的声音，但就是听不到说的是什么，唐艺龙看着小女孩，不难发现，小女孩说话很费力，她嘶喊着，而在嘴边却流出了鲜血。 “还是个哑巴？怪可怜的。” “于飞，你盯着周围，看看上面，下面，前面，后面，有没有藏着什么，我看看她在比划什么。还有，记得，一定把那东西捏紧了！” “好的，大哥。” 只见她手在比划着，而唐艺龙和于飞也站在了她前面，仔细看着她的比划，不过，待得唐艺龙看了一会后，终于，他得出了结论，完全看不懂。 唐艺龙活了这么些年，在他面前打手势的人没少看过，大概也知道几个意思，不过，再看看小女孩的手势，完全不明白表达的是什么。 “这…小妹妹，我看不太明白。” 那个小女孩见一脸茫然的唐艺龙，心中更加焦急起来，她胡乱地做着手势，这让得唐艺龙更加难懂了，随后她又指向自己的喉咙，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喝水？你要喝水？” 女孩摇了摇头，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她指着自己的小手臂，一块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她又用手做成杯子的样子，往自己那个疤那里倒去。 “你的手，是被烫伤的？你的喉咙…也是被水烫伤了？所以才变成了哑巴？” 这时女孩又点头，又摇头，搞得唐艺龙云里雾里的。 于飞看着这两个人，就像在演京剧似的，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当他把四周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其它人之后，立马走到两个人前面。 “她说，她被人灌了硫酸，把喉咙烫坏了，变哑巴了，而且她手也被烫伤了。” 听到这个答案，女孩终于肯定地摇了摇头，很开心地抚了抚自己的喉咙，刚刚的尖叫似乎让她很疼，不过她还是很开心地看着他们。 “畜牲！居然给一个小女孩灌硫酸！” “诶，不对，你怎么就在这了？附近都看仔细了？确定没有问题？还有啊，你怎么看懂了她的意思？” “说慢点，说慢点。” “附近都看清楚了，除了我们三只小鬼外，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还有，小弟我不得不说，大哥你总是瞧不起人。要说手语这一块，不对，语言这一块，嘿嘿，至今为止我还没翻译错过。” “大哥，这时候，要不要夸我两句呢。” “该夸，该夸，你这小伙子，关键时刻倒是挺不赖的嘛，啊。” 瞧得于飞一脸自信的样子，唐艺龙没有多理会，他只是觉得，世界上失去了一个于飞，说实在的，这世界亏了，亏大了。 唐艺龙走在小姑娘面前，两只手伸向她的胳膊，还没等小女孩来的及反抗，她的身子就已经进入了唐艺龙的怀抱。 “我的天老爷那，小心点诺！” “怕什么。” 那个小女孩就这样被抱进了唐艺龙的怀抱，说实话，小女孩的脸，手臂，都很冷，贴在唐艺龙身上，那股感觉，不要太刺激，不过过了一会就热了。 唐艺龙抱了一会，觉得太吃力了，又把小女孩背了起来，小女孩这时没有反抗，任由唐艺龙摆布。 “万一她把咱们吃了，连骨头都不吐了，大哥怕不怕？” “这小妹还挺重的哈！嘿嘿，怕。” “那你还抱着她。” “我的肉没你的嫩，她咬不动，哈哈。” 刚刚那一抱，由于双方都没有把对方的警惕放下，所以，实际上，小女孩是被锁住的，根本动弹不得，之后，再也没有力气了之后，他也觉得这个小女孩只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才把她背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小女孩手一直在比划着，似乎是想把一些话说给他们听。 “哦，你说，你想说啥就说，没事。” “我想说啥？你问我想说啥？我啥也不想说，我就想知道我是怎么个死法。” 三方沉默片刻，一阵笑声从于飞嘴巴里面传来。没一会儿，唐艺龙才发现不对劲，转过头来看着于飞，唐艺龙直愣愣地盯着他，笑声戛然而止。 “哈哈，大哥，我没问你呢，我问的是她。” 唐艺龙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而身后的于飞正鼓着眼睛，看着那个小女孩的手势。 “大哥你可真幽默。” “我特么，我让你死透咯。” “……” 随后，这个地方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是偶尔听到于飞发出惊讶的声音，他一路上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小女孩，脸上的表情带着愤怒与无奈。 “傻飞，打听到了什么吗？” “打听到了，大哥。她说她叫何小雅，家住莲花村，妈妈叫李小芳，爸爸叫…” “打住，打住，你查户口的啊？说重点，说说她是怎么没的。” “大哥，小雅的事情，说实在的，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嗯？” 于飞让小雅把耳朵蒙上，随后凑到唐艺龙耳边，悄悄地跟他说了几句话，在那中途，唐艺龙的脸色由平静变得愤怒起来，于飞越说，唐艺龙就越加愤怒，最后，他捂住了于飞的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畜牲！”唐艺龙咬着牙，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飞！老子要是能做鬼了，我一定上去掐死他！” “大哥！掐死他够吗？他死一万回，也不够！这种人，死了都找不到地儿埋！” 原来，小雅在死的那天，被一个中年大叔给猥亵了整整一下午。那个人对小雅做了那种事，待得心中的愤怒发泄得差不多了，冷静下来之后，又怕事情败露，于是用硫酸灌小雅喝，把小雅的喉咙烫伤了，期间，小雅还在不停地哭闹，见到还在挣扎的小雅，那个畜牲一怒之下，就把硫酸泼在了小雅身上和下面，最后，他干脆就把小雅淹死在了鱼塘。 唐艺龙把于飞推开，之后这段时间，三个人没有在说话了。路上，于飞把三颗杨梅拿出来，小心翼翼地，一点一滴地塞在小雅嘴里，小雅张开嘴，嗓子里发出声音，随后大口大口地嚼动着杨梅，见到小雅这副模样，于飞把头转过去，不敢去看小雅，而脸上的表情很难堪，他不知道小雅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来到这里经历了多少磨难，但他知道，这些痛苦乃至绝望的事情，怎么想，怎么想，也想不到居然会发生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唐艺龙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背上的小雅，继续往前走着。 “大哥，她说…我们对她很好，像动画片里的开心超人一样好。” 于飞摸了摸小雅的的头，说道：“小丫头，模样倒挺讨人喜欢的，这么好的一个姑娘，长大了可不得了啊，可惜。” “诶诶诶，可惜什么可惜，别提了啊。” 两个人的表情很凝重，但看的出来，唐艺龙背上的小雅，真的很懂事，真的很聪明，所有的东西，似乎，她都能够听懂，而且，就连唐艺龙和于飞难过的样子，她也看的明白，他们是为她而难过。 “她还说，希望大哥哥们不要伤心，别看她小，其实她很坚强的，不用为她操心。还有，她的状则，是在路上的一个大哥哥用十颗杨梅跟她换的，小雅说，其实不用十颗杨梅，她也会把状则给小哥哥，因为，小哥哥看起来很需要它，所以……” 唐艺龙一听这话，心中不自在起来，说真的，这一路上，碰到的几个人当中，他觉得最惨的，莫过于自己了，但他听到小女孩的些许事迹后，他已经把自己的死因抛在了九霄云外。他为小女孩感到惋惜，而在惋惜当中，又显得很气愤，不过，到了这时，所有的情绪基本上没有丝毫用处了。
一天过去了，三个人一路上，再也没有见到杨梅树，不过，他们离私塾好像没有多远了，因为，在他们的前方，偶尔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身影了。 “还剩两天了。” “现在我们两，还是只有一本状则，而现在还有一个小雅，三个人，只有一本状则…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别问我怎么办，那得看你自己的了。” 唐艺龙坐下来，放下了背上的小雅，当他放下小雅时，可以看见，唐艺龙的衣服的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了。于飞也停下来，听到唐艺龙的话，他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看我？我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大哥，你这不又在开玩笑吗？” “没有，这回认真的。” 唐艺龙的语气不像开玩笑，他认真的看着于飞，而旁边的小雅也看着于飞，好像，现在真的是他说了算，于飞坐在地上，想了半天，无数个没用的想法出现在了脑袋，过了良久，他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掏出那个被他抓的起皱的状则，看向二人。 “你说明白些嘛，害我想半天。那，小雅，哥哥把哥哥的状则给你，你代替哥哥们去上私塾，记得，要好好考，早点回到阳间，以后小雅去上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些，不要让哥哥们担心咯。” 唐艺龙点点头，但是此刻，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微笑，反而是苦恼，因为，他刚刚隐约地看到了一个石柱，应该是私塾没错了。 小雅瞪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于飞和他手上的状则，随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唐艺龙，她摇了摇头，伸出娇弱的小手，拽住了于飞的手臂。 她指着前方，一只手放在心上，另一只手指着于飞，随后她摆了摆手，脸上鼓起一个腮帮子。 “小雅，哥哥知道你爱哥哥，也不舍得哥哥们受苦，不过呢，小雅你还小，比起哥哥们来，小雅更加适合去读书，更加适合活在世上，更加适合赚钱，对吗？” “像哥哥这种人，活着的时候，整天对着手机，录一些很可笑的视频，给大家看，大家都骂哥哥，说哥哥是个傻子，是个社会的败类。但为了心爱的人，这些骂人的话，哥哥都能忍着，因为这是哥哥生前活着的唯一的动力，不过呢，哥哥心爱的人根本就不喜欢哥哥，再怎么做，也都无济于事，所以，哥哥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小雅，你听飞哥哥的话，你拿着这本状则，去私塾上学，哥哥们就在门口，等你三个月后考中了状元，把我和龙哥哥都接走，一起回到人世间。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一直保护着你，直到哥哥们老去，就不会分开了哦。” 于飞说着话，脸上也浮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不过，他的眼角，此刻已经变得通红，他抽泣了一下，转过头，用衣服擦拭着眼泪，随后又微笑着，把状则颤颤巍巍地递到小雅跟前。 听到于飞的说辞，小雅才安心下来，她真的信了于飞的话，也信了只要她考中了状元，她就能把眼前的两个大哥接回去。此时的小雅，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于飞，她凑到于飞跟前，把两只小手伸到于飞脸上，帮于飞抹着眼角的泪水，她比划了两下，随后扑到了于飞的怀抱中，而小雅的另外一只手，这时拽着唐艺龙，拼命地往于飞身上靠，就这样，三个人抱在了一起，抱了良久，也没肯松开。 随后，他们又起身走了半天，半天过后，三个人终于看到了私塾！ “大哥，我们到了，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他们看着那个石柱，两眼露出了精光，这么多天的努力，这一路上的折磨，硬是让眼前这道孤零零的风景也显得那么的别致。 “终于…终于是到了啊！” 小雅看着石柱，招着手，兴奋地把脸贴在唐艺龙脖子上，蹭了蹭。 那一个偌大的石柱，在几人面前显得很是威武，经过那么多天的磨难，经过了那么多的一波三折，他们终于是看到了那个一路上期待的私塾！唐艺龙第一次见到这地府的学校，心中充满着好奇，他盯着那个石柱，很是惊奇地望着石柱下方的空洞。 此时的唐艺龙和于飞，都已经是精疲力尽了，直接就跪倒在了私塾门口，而在私塾的大石柱下面的那个空洞，应该就是通往私塾的入口了。在空洞的旁边，有一张露着獠牙的鬼脸，而在鬼脸的口中，有一个正正方方的缝隙，正好塞得下一张状则。 “于飞，把小雅抱上去吧。” “哦，好嘞。” 小雅点点头，把手中褶皱的状则摊了摊，把状则捋平了。于飞两手撑着小雅的胳膊，把小雅抬到了鬼脸处，小雅把状则往它嘴里一塞，那个状则就直接被吸了进去，随着状则的吞没，那个原本空洞也不再是黑压压的一片，在它里面，现在是一个稍显光亮的世界。 于飞把小雅放下，伸出手来，摸了摸小雅的头，过了一会又把手放下，准备让小雅进去了。而唐艺龙也蹲在小雅面前，欣慰地望着她，想在好好看一眼她的脸。 这时，小雅一把抱住唐艺龙的头，开心地把自己的小脑袋贴在大哥哥脸上，随后又用一只手抱住于飞的脚，迟迟不肯松开。 “小雅，快进去吧，大哥哥和飞哥哥在这里等小雅出来哦。” “小雅，你进去了，可千万不能偷懒，不然，大哥哥们可就要没了呀。” “诶诶诶，大傻，你会不会唠嗑，不会唠，别说话。小雅，别听你傻哥哥的，小雅只要努力了，就行，其他的，你就别管了，不管你是考的好，还是考的差，都没关系的。快进去吧。” 说着，说着，小雅就被两人拉开了，小雅也很听话，没有回头再去抱着他俩，她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大哥哥，眼睛都快眯成了一道缝了，只见她双手比划着一个爱心，眨着眼睛看着他们，而后她挥了挥手，跑进了空洞里面。 “小雅，加油！大哥哥在这里等你！”
终于，两人还是和小雅分开了，虽然很不舍，但依然没有办法不分开，因为，他们没有状则，他们靠在石柱上，两眼疲软地盯着后路，心中感慨了起来。 “好了，又剩下咱们哥俩了。大哥，咱们一起下地狱吧，现在，我不怕下地狱了，因为有大哥在，做什么都感觉很轻松啊，哈哈，老铁，在这种地方遇到你，真好。” “你到底会不会唠嗑，最后一遍，不会唠，咱不唠了。” 说着说着，于飞就挽住了唐艺龙的手臂，把脑袋靠在唐艺龙肩膀上，死死地抱着唐艺龙，而且就算唐艺龙用尽了力气去扯，怎么扯，都扯不开。 对于他俩来说，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在路上的日子过的还慢，他们都想迎来审判，却又不敢面对明天。可就在这样的纠结中，明天还是来了。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从于飞逃出来到现在，已经是十三天一大半了，再过个个把小时，就会有人来超度他了，说实话，现在的于飞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大哥，你说，魂飞烟灭是怎么样的魂飞烟灭，真的就连灵魂，都不剩了吗？” “你怂什么。你想想，咱们一路上，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按理来说，像地府这样严格的地方，可是对人的品质很看重的，既然你一路上都很实在，又没做过分的事，它应该会网开一面的。” “真的吗？要是真如大哥所说的的就好了。” “这还得看造化吧。” “好吧，大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相信你，大哥可是从来没骗过我的。” “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隐瞒了你，其实我的死，不仅仅是游泳而已。” 沉默着的唐艺龙听到这话，心中顿时就激起了一阵不详的感觉，他弓着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于飞，似乎想要了解什么。 “为了赚更多的钱，我用手机拍视频，传到软件上，看的人多，我就有钱赚，所以，为了让人看，我就伤害了自己的身体，绑过鞭炮，躺过冰面，吃过生肉，最后，才跳了冰河…” “大哥，我是不是很傻？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大傻子。” 唐艺龙其实很早之前就猜到了于飞肯定骗了自己，哪个大傻子会真的独自跑到冰里面游泳，肯定是为了什么，那像他这样的，除了有人给他钱，让他跳以外，别无他路，果真，被他猜对了。 “所以，你活着，就只是为了赚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赚钱养一个对你不痛不痒的女人，值吗？你活着的意义何在，何在？就像你死了，也丝毫不愿意为你的行为买单，你根本就不想活了。因为你也清楚，你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死了还算解脱，其实你，也是个聪明人。” “……” 于飞愣在原地，放开了唐艺龙的手臂，他默默地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他在反省着自己在死之前的所做所为，突然，他才发现自己活着的时候是真的好傻。如果在生命中，为了一个不值得你去喜欢的人，而忙里忙外，最后，在扛不住的那天，在各方的压力袭来的那天，崩溃，绝望，脑子一空，一走了之，忙死了自己，留下来的就是一个毫无留念价值的名字以及一个空洞洞的肉身，换来了现在无用的后悔，真的，最不值得的就是这样的人生！ “现在，不是现在，其实自从我认识大哥之后，我就明白了，这辈子，对于我来说有多么宝贵，我还有好多事要干，还有好多快乐等我去体会，活着，就算再苦，也比现在快乐很多，太多了。哥，今生，我，于飞，谢谢你，哥哥。” “嗨，一个大傻。其实我呢，也好不到哪去，要是我能想开一点的话，也不至于，失去本该属于我的人生，我奶奶是个劳碌命，一直没享受到清福，现在终于觉得有机会了，可我却一走了之了，奶奶，来世吧，来世再孝敬你们，艺龙不孝，只希望你们过的安好。” 说着，说着，两个大男人眼睛已经通红，各自捂着脸庞，微笑着，脸上却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好了，时间快到了吧，弟弟，好好上路，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嗯嗯，哥哥，你也是，好好上路，别在磕着碰着了。愿你在地狱待够十万年，咱们再选好日子，一起投胎，还有，小雅，哥哥祝你，一路顺风。” “你特么是真不会唠嗑啊。” “于飞！行礼！” 话语一落，于飞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后，我都不想再跟你聊人生了，弟弟，安好。” 现在，这条路上就剩下唐艺龙一个人了，见着于飞消失了，他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又望了望远方的小路，随后，闭上了眼睛。 他睡去了，直到那个嘹亮的声音传来，他才睁开了劳顿的双眼，再次看着这一方漆黑的世界，随后他有闭上了眼睛，嘴里挂着一抹微笑。 “唐艺龙！行礼！” “永别了……” 话一说完，唐艺龙的身体就开始变得涣散了起来，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道路又回到原本的平静，没有了一丝生气。 三个月过去了，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面，在那一张白色的床单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年。在床尾那个栏杆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写着病人的信息：姓名：唐艺龙… 这个人带着呼吸罩，脸很憔悴，没有一丝血色，他血淋淋的右手紧握着，在掌心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张白色的纸条，是一张通行证，高考通行证。 在旁边的两张床上，还躺着其他人，左边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而右边的则是一个可爱动人的小女孩。 再过了两个月，这个少年醒来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当他看着这个光亮刺眼的世界的时候，他呼吸变得紊乱，心跳变得异常的快，而脸上的表情变得紧张，随后，警报器被拉响了。 医生听到响声，立刻赶到了病房，并通知了病人的家属。所有人见到醒来的少年，都兴奋地抱在一起，哭了起来，他们可能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能醒过来。而在他床两边的人，都在这时盯着他，似乎，这三个人也都相互认识。而少年自己也觉得，旁边的两个人，似乎在梦里见过，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里见过。 又过了半个月，少年就出院了，因为要高考了，他的家人们都想让他提前出院，去参加今年的高考，而唐艺龙本人也很迫切地希望出院，回到他的学校，参加那场对他来说尤为重要的考试。 唐艺龙，高三的一个学生，自杀未遂。如今，他坐在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他刻苦地背着英语单词，而他的桌子上，除了试卷，其他的什么也没有，高考倒计表上，写着一个数字：8。 唯一比较独特的是，有一个嘹亮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