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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诗人中谁最会意淫

2017-09-22  本文已影响289人  爱佛僧

众所周知,诗人,尤其是古诗人,在中国文学中占有的地位非常重要。主要是因为路线确定的问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指导思想,叫“诗以言志,文以载道”。老祖宗们,觉得抒发胸怀谈论志向最有逼格的工具是“诗”。所以中国古代的诗人,真的是冠绝古今。大诗人多不胜数。日本有位非常著名的汉学家,他只推崇杜甫,认为杜甫是世界之最千古一人,什么但丁、歌德跟杜甫比,提鞋都不配。中国诗人的名气,可见一斑。

盛唐之后的诗人,多宗前人,比如白居易,就爱学杜甫的浅显工整。也有不少人,国内国外的都有,尤其日本,对于白居易老先生也非常推崇。但似乎没人觉得白居易在“诗以言志”的道路上出现了自宫情形,他把言志,很多时候变成了意淫。这跟夸张修辞没任何关系,纯粹是一种精神意淫的安慰而已。

但白居易之意淫,层面不广,多属于曲艺玩乐,伎者侍妾辈而已,比如,浔阳江畔听听美人琵琶啊,夜半望月想想明皇贵妃啊。而且他搞得很有水平,单从诗看起来,白居易非常像一个多情之种。

读一读还是可以的。反正挺有情调的。

到了后来南宋的陆游,彻底就“越走越远”了,因为他的诗,不但意淫,还吹牛。

而且在诗坛上,放翁属于多产的奶牛,他一生诗作过万,除了杨万里外,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如果细观陆放翁的诗,就会发现,他虽然高产多文,但他的诗词意境变化真的非常少。自古以来的大家,心思句法,复出重现,没有谁能比过他的。金庸写了十五部书,部部精彩,就是因为他总是突破自己,不愿意重复自己。而陆游一辈子干的事,就是不断重复自己,重要的事说了不止三遍。

朱彝尊的《曝书亭集》讥嘲他说:“句法稠叠,令人生憎”。

诚然,放翁以诗意淫的功夫,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赵松雪《题杜陵浣花》云:“江花江草诗千首,老尽平生用世心”。

他这句诗是评价杜甫的,含有批评之意,但是很委婉。杜甫一辈子落魄,但毅然“许身稷契”,“致君尧舜”。他从来没有忘了忠君报国,念念叨叨的忧国忧民。杜甫的毛病就是爱念叨,当然,他的诗确实好。但也不能一味的全信,诗人爱吹牛,你完全排斥固然显得自己迂腐,但完全相信他们,那也是跟愚蠢不相上下的举动了。

而事实是,有忠爱之忱者,未必具经国纬世之才。比如苏东坡,才高天下,如让其掌大权治国,恐怕比王安石差远了。诗人也是人,李白喝醉了诗兴大发,作诗能惊鬼神,醒着的时候什么样子,也难说的很。

还是返回来说意淫。

陆游有一万多首诗,但总结起来,这些诗主要说了两件事:

一是,誉儿;二是,说梦。

这就是意淫了。陆游的儿子,其名不显,说是庸才也不为过。而陆游的梦,都作的非常得意。所以把诗全变成空言大话。

但陆游又被称为“爱国诗人”,爱国就必须言及政治和官员。陆游说这两件事的时候,就两条主线:

一是,谈匡扶救国恢复国土的战略问题,修身养性的鸡汤文体;二是,胡说八道,卖弄酸腐。

他的爱国诗中,说功名的意思,要比他对国君国家的忠心多多了。而且不厌其烦地铺张排场,很严肃很难的事情,他偏偏一句话轻松就搞定了。反正跟说梦话没什么区别,看似豪情壮志,实际上完全不切实际。

比如陆放翁谈兵,口气粗豪,语言非常具有杀伤力。听起来似乎只是为了抒发自己的而情绪玩玩而已。当然这种也不是不行,发发牢骚说说大话,偶尔为之,那是可以的。但你看他的诗,反复叮咛,唉声叹气的,摸着胸口不断地慨叹功名。动不动梦中铁马冰河,收复失地。

但是,如何收复失地?这才是重要的呀,有什么雄才大略、奇谋妙算,能压倒孙子吴起廉颇李牧的,尽管说出来就好了。可是你看他,不但“作姿作态、扭扭捏捏”,而且“作假作虚”。

总之,自负太高,自信太过,把天下事看得比撒尿还容易。

《三朝北盟会编-炎興下秩》这书里面记载了两个故事。

一个说张魏公想“一扫金人净尽”。三国里曹操有名的谋臣郭嘉,他有个儿子,非常聪明,叫郭奕,他嘲讽张魏公说:“你是想用笤帚扫呢,还是准备用扫帚扫呢?”;

一个说,金兀术攻打顺昌时,下令说:“顺昌城墙做的这么薄,老子一个射门动作用脚尖就能把它踢倒”(原文:“顺昌城壁如此,可以靴尖踢到。”)可惜金兀术不是孙悟空,并没只用脚尖就踢倒顺昌城,而是被打的抱头鼠窜,铩羽败北。

陆放翁《剑南诗稿》中的诗,几乎一大半都是类似于上面的吹牛。

比如《醉中作行草数纸》云:“丈夫本意陋千古,残虏何足膏碪夫。驿书驰报儿单于,只用毛锥惊杀汝”。

呵呵,这也太简捷省力了,比“靴尖踢到顺昌、笤帚或扫帚扫尽金人”还牛。陆游是这样说的,龟儿子单于,老子弄你不需要一兵一卒,跟李太白醉草吓蛮书一样,只需要给你一份“驿书”,就把你吓死了(“驿书惊杀”),这不是吹牛逼是什么?两军交战,这么恫吓有用吗?这纯粹是大言不惭,说不要脸都不为过,金兵根本不值得自己用刀斧砍剁,那还罢了,将金人领袖比作自己儿子,那也罢了,他竟然吹嘘说凭一纸毛笔写数个字将对方吓死,不是做梦么?

这事的结果也很有趣,放翁这单于儿子也真有本事,直杀得南宋并将丢盔弃甲,陷城失地,有子如此,放翁真足以自豪也哉!这就是陆游的“豪情壮志”,比起《晋书-朱伺传》中朱伺所谓的“以舌击贼”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谓“以舌击贼”,那真是挺吓人的,舌头功夫如此厉害,恐怕苍老师也比不过。

《建安遣興》第六首:“圣时未用征辽将,虚老龙门一少年”。

他吹嘘自己是真正的“征辽大将、龙门少年”;

《冬夜不寐至四鼓起作此诗》:“八十将军能灭虏,白头吾欲事功名”。

半夜不睡觉,也忘了廉颇虽老尤勇,然一饭三遗之事。八十灭虏,那还罢了,为何“白头吾欲事功名”?可见他功名之心不死!

《醉中戏作》:“插羽军书立谈辩,如山铁骑一麾空”。

此诗倒可理解,因其酒后大醉说梦话而已,然为何清醒的时候也是这鸟样子呢?

《秋怀》:“何时拥马横戈去,聊为君王护北平”。

北平岂是你一边玩耍一边就可以守护得?

《夜读兵书》:“长缨果可请,上马不踟蹰。岂唯鏖皋兰,亦欲封狼居。南郑筑坛场,隆中顾草庐。”

何必如此?放翁是为杀敌报国,还是为学霍去病、诸葛孔明?

《夜坐水次》:“白头书生未可轻,不死令君看太平”;《太息》:“白头不试平戎策,虚向江湖过此生。”

等等等等等等,总之是自恋过度,本事没有,全是牢骚和意淫,此类诗多不胜举。

刘会孟《须溪集》就说陆游:

“陆放翁诗万首,不是今天入关,就是明天出塞,渡河践华,总之一个目的,就是想封狼居胥、伊吾北。”(原文:放翁诗万首,今日入关,明日出赛,渡河践华,皆如昔人想见狼居胥、伊吾北。)

志气是好的,但是时运不济,那也没法子,时也命也!奔波操劳之后,只好说梦话,夸大其词不可理喻意淫绵绵。

诸葛孔明所谓:为将者,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不动如山岳,难知如阴阳。无穷如天地,充实如太仓。浩渺如四海,眩曜如三光。预知天文之旱涝,先识地理之平康。察阵势之期会,揣敌人之短长。如此要求,或太过高了,然亦不能太过差了。

同为南宋诗人,辛弃疾也是爱国诗人,但袁伯长《清容居士集》载:

“尝闻先生(辛弃疾)盛年以恢复为急,晚岁则曰:‘用兵当在数十年后’,辛公开喜之际,亦曰:‘更须二十年。’阅历之深,老少之论,自有不同。”

由此可以看出,辛弃疾懂得审时度势,深通兵略,深悉南宋当时国情,所以他的诗词中,就没那些往往自大的梦话。

而陆游呢,死不悔改,越老越厉害,所谓老且益壮,意气不衰,但是他的阅历终究差辛弃疾太远。

古罗马史家论加尔巴帝云:“当其为平民时,望之俨然,非常人也。还未君临天下,而举世以为其必能平治天下矣。

看来无论东方西方,可笑之处,意淫之态,大都相似。文士笔尖杀敌,书生纸上谈兵,历世皆落话柄。

《太平广记》载吴均《剑诗》云:“何当见天子,画地取关西”。

这家伙吹牛说,让天子出来见我,我里面给他关西之地。结果高祖出来了,问他:“天子今见,而关西安在焉?”均默然无答。

《太平广记》还有一个故事,说,吴均写文章,慷慨激昂得像领导的讲话稿一样,多写军旅之事。后来,梁武帝被围台城,朝廷问吴均,你能打仗你说,怎么抵御外敌?结果他吓得不知所措,回答竟然是:我觉得咱们还是快快投降的好。

这就是书生纸上谈兵吹牛的例子,皇帝还没去呢,他吹嘘说如何才能见到皇帝,我随手在地图上一画,即可将关西地区拿下,而皇帝来了,他却没那本事。作诗作文常常谈兵论道,吹嘘自己打仗如何,梁武帝被围困在台城,问他如何抵御,他却不知所云,竟然说:“赶快投降才是上策!”真可惜啊,梁武帝对他白白重了。

前车之鉴,赵奢与伍子胥孙武同是纵横天下之良将,无有可挡者。赵奢之子赵括,善读兵书,赵奢竟然难不住他,若去高考,绝对满分,然赵奢死,赵括用兵,四十万兵士被秦人坑杀于长平,“纸上谈兵”四字乃名扬天下。而后来书生,纸上谈兵何其多也,陆游算是其中翘楚。

可笑意淫者多不胜数。

《北梦琐言》载:“顾云于市上收得孔明兵书,自负可将十万,吞并四海。每至论兵,攘袂叱咤,若临大敌。”

此人也算是意淫高手,在书店里买了一本孔明兵书,便以为自己跟韩信一样,可以将兵十万作战,说起兵法时挽起袖子,唾沫横飞,如临大敌。确实病得不轻!

魏冰叔以古文家而好言兵法,然自知差明,《魏叔子文集》卷五《答曾君有书》云:

“生平好读左氏。曾著《春秋战论》十篇,为天下士所赏识。然常自忖度,授喜以百夫之长,攻焦苻之盗,则此百人终不能部署。”

此人算是有自知之明,虽然意淫,《左传》没少读,也著述兵书,但自己知道自己连一百个人也领导不了。

清世宗(雍正)《揀魔辩异录》曾讥笑:“书生纸上谈兵,数行之间,便身经大小百余战,辟土开疆十万里矣。”

说得不错,书生确实如此,几行字之间,即可以打几百仗开辟疆土十万里,然而雍正一生,政事无敌,却从来没有像他老爹子康熙那样南北征战,未曾亲自将兵,不知将才如何?

西方自古至今,亦是如此。马基雅弗里练达政事,又撰写兵法。而操演时,于烈日之中暴晒两小时,也不能号令三千兵卒,使其如法列成战阵,人家就讥笑他只能吹牛不能干事。培根也说:“空谈高论,阔于事情,正如一士言战术,名将闻而嗤为梦呓耄荒。”十九世纪意大利诗人讽刺“咖啡馆战略家”,他国之“笔杆战士”、“啤酒桌上之常胜将军”,或曰:“火炉边上大将,从不打败仗”,等等,与中国相通。

此类人物已经成典型,而陆放翁为此类梦话吹嘘之中文采最好者乎?

《瓯北诗话》五古卷四《书放翁诗后》:“放翁志恢复,动慕皋兰鏖。十诗九灭虏,一代书生豪。及开喜用兵,年已八十高。舍令少十年,必亲與戎韬。是役出必败,轻举千古嘲。公若在其间,亦当带汁逃。天特善全之,仕隐皆奇遭。无事则恤纬,有事已善刀。”

此诗讽刺陆游,说假如让陆游年轻十年,必去打仗,一打就输,流着眼泪逃跑。言老天很善良,幸好让陆游做隐士,闲的时候谈谈经国纬世并发战略,有事之时便悄然后退。钱钟书认为,此诗尚是对陆放翁之回护宽恕,放翁比这差多了。

其中“亦当带汁逃”中“带汁”,出自《桯史》卷十五载郭倪自比孔明,兵败后对客哭泣,彭法戏谑说:“你是带汁的诸葛亮啊。”

呜呼哈哈!

(按:文中诗句举例,均来自钱钟书大作《谈艺录》,请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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