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的修养

在我小的时候，我家养过一只老母猪。有一年，正值数九隆冬，这只老母猪就要生了。妈给猪圈垫了草，给食里加了料，并留意观察。不料，它还是赶在了后半夜生产。

那天，我们都睡得死死的，只有妈放心不下。她披着棉袄，冒着严寒，颤抖着奔向猪圈。啊！一排小猪仔儿偎着猪妈妈。一、二、三、四、五……仔细一数，足有十三只呢！不过它们都不怎么动弹，长长着身子，好像都不知道吃奶。是冻得吧？妈脑子嗡的一下，是冻得不行了！彼时，东北的夜里，可是几近零下三十度啊！

妈心急火燎，赶紧叫醒爸。他俩用大草筐把小猪仔抬进屋里，再精心地把它们一个个捡到热炕头上。老母猪也被赶进了堂屋，妈在地上为它铺了个大棉褥子。你别说，妈这招真灵。小猪仔很快就缓过来了，开始互相拱着、知道找吃的了。妈把它们一个个放回老母猪身边，让它们母子团聚；猪妈妈安祥地躺着，它的孩子们努力地吸吮着奶头。我们一家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就这样，老母猪一家跟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达半个月之久。其实，它们要住多长时间基本上是由老母猪决定的，我们始终没有赶它的意思。但它好像早有打算似的，到第十五天的时候，就开始把长得肥肥圆圆的小猪们往外领。最让人惊讶的还不是它的时间观念，而是在整个借住的过程中，它没有一次在屋里拉、尿，每次都是主动到院子里方便；并且，对屋子里的灶台家什、锅碗瓢盆，始终秋毫无犯。妈说：你看这猪多懂事啊！是啊，没人能想到一只猪会这么懂事。我有时想起来，回忆起它的猪颜、它的母爱、它对主人的尊重，觉得它不仅懂事、自律，一定还在心里默默地对主人怀揣感激之情呢！

想到这里，一只老母猪的形象便在我的心中刹时高大了……而每到此时，我便不由得想起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是否，这只老母猪的做派，也能榨出当下人们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