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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王

2022-02-05  本文已影响0人  苏白白

小时候奶奶家里总会养有一群鸡,母的用来下蛋和领小鸡,公的用来吃肉和打鸣。其实那个时候都已经有钟表了,不过老人家还是习惯这大自然的闹钟。

每每到了春夏交接或者已经就完全进入夏天奶奶会用一个纸箱子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弄来一箱子小鸡放在屋里头。那些小鸡不分昼夜的叽叽喳喳,我总是觉得它们很烦。

稍大一点儿就会把它们放到院子里,让它们在院子里的草丛里面找食儿吃,每天还要给它们撒一些玉米或者小麦防止有些找不到吃的笨蛋饿死,只要我在家这事儿通常都是我在做。

为了方便养活这些小鸡崽子,奶奶还留着几只老母鸡和几只老公鸡。院子不小,有很多交不上来名字的杂草和虫子,那群鸡就像一群乌合之众在院子里面东游西逛,慵懒至极,小鸡崽儿跟着老母鸡在地上扒拉来扒拉去,大公鸡则昂着头不屑一顾。每当看到我过来喂它们就扑棱棱趋之若鹜,这种白来的食物要比从地下刨食儿容易得多。

只不过虽在在庭院这个和谐的生活环境中不至于出现弱肉强食的惨烈场面,但是一个群体中就会有强有弱。有强有弱就会出现持强凌弱,这是动物的天性和自然的生存法则,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群再普通不过的家禽中我居然看到了正义,看到了侠义,看到了气节。 

白王,这群鸡的领袖,一身白色的羽毛不掺杂一根杂毛,就连那根细长的嘴也只是略微带点儿淡黄的白色。赤红的鸡冠像燃烧着的火,像开得艳丽的花,像沾染上了还未凝固的血。细长而有型的鸡爪走起路来斗霸气侧漏。不似另外几只肥硕的走起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公鸡,白王身材高挑,体态匀称,翩翩兮玉树临风,亭亭兮英姿飒爽。看起来很是精神,倘若是个人的话也可以称得上身高八尺,其貌甚伟,妥妥的美男子了。

公鸡好战,嘴尖爪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王与其余的几只公鸡之间经常发生冲突,不为别的,它们之间的战斗也是为了争食物。

不过奇怪的是白王不为自己争,而是为那些母鸡跟小鸡争。也是偶然一次我才发现的。当我端着一瓢麦子出来,它们远远地看着,一些胆大的已经开始向我走过来。

刚把麦子倒进地上的盆子里,它们就开始争抢起来,盆子一圈立马挤满了鸡头,把盆子啄的“铛铛”响。我觉得有趣便在一旁看着,只见那几只公鸡不紧不慢,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硬生生将那一圈围的紧密的鸡头撕开一个口子。

公鸡霸道,母鸡跟小鸡崽子都挤不过它们,有的被他们一爪子扒拉开,有的被它们用翅膀撞开,有的甚至都被它们踩上一脚之后一边痛苦的尖叫,一边躲开。那几只公鸡将头埋在盆子里面大快朵颐,硕大的屁股快将外围占满,可怜的鸡崽儿只能冒险从它们的缝隙里面,裆下,或者踩着别的小鸡的身子去吃上一口。

这个时候本来在一旁的白王看不下去了,直接飞身而起,对着那几只公鸡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盆子被踹翻,麦子都撒了出去,母鸡跟小鸡们看到后赶紧过来找吃的。而白王则与那几只公鸡鏖战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白王刚刚的那一记飞踢已然在气势上盖过了那几只一头,有几只已经怯了往远处遁去。还有一只在跟白王交战,白王炸起翅膀跟脖子上的羽毛,一只爪子已经抬起随时准备进攻。

那只花公鸡看起来是不服,也炸着翅膀想要跟白王碰一碰。两只公鸡几乎同时叫喊着扇动着翅膀跳起,两只爪子朝对方攻去,快到都出现了虚影,地上的土都被扇动的风刮了起来。

不知道刚刚它们在空中交战了几个回合,不过应该是没分胜负,至少都不服气,刚一落地就又腾空而起,继续缠斗。白王身高爪长,另一只皮糙肉厚,从院东边打到西边,尘土羽毛,都飘在了空中。

不知道这些羽毛是它们自然脱落的还是被对手挠下来的。看来是白王赢了,另一只躲到一边不在上前,打完一仗的白王继续保持着它的优雅,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在那群埋头找麦子的小鸡周围来回有巡视,紧紧盯着那几只公鸡,时而还来对着某些跃跃欲试的来一个冲刺,将它们驱赶的地远远的。

原本纯白的身上多了些星星点点的殷红,不过看起来更飒了。等到小鸡吃的差不多了,它才肯让那几只公鸡过来啄食那些散落子地上的麦子。我本以为作为动物它们都是自私的,肯定都只想着自己吃饱,不曾想还有这种侠义之士。

这种大战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我要是遇到必然会在一旁看到结束,有时候还会期待它们的战斗,我也在一次次观战中对白王越来越喜欢,奶奶也喜欢白王,因为有它护着小鸡长的很快,老母鸡也天天下蛋。

不知过了多少天之后的一个星期天,我又跑去奶奶那里,刚一进门,里面鸡传来几声凄惨的鸡叫,屋里面比较暗,我只是看到一只白影“嗖”的一下跑了过去钻进了床下面,把我吓了一跳。

奶奶告诉我那是白王,我又怎会相信这么一只胆小如鼠,就像耗子一样在暗处躲着,出溜来出溜去的会是白王。我往床那边走去,刚走两步那道影子又惊慌失措的蹿了出来蹿向门外。

奶奶告诉我前些天白王又跟那几只公鸡打架了,这次被打败了,三只不讲武德的公鸡对白王进行了围攻,打败白王之后还穷追不舍,把白王的鸡冠都啄断了,流了一身的血。那三只公鸡似乎都不打算给白王留活路,追着白王打,奶奶说她去拉架都拉不开,刚转身它们就又打起来了。

白王无处可遁,奶奶只好先把它藏到屋里面关上门,它才捡回来一条命。听到这儿我又出去寻找白王,找来找去最后在厕所里找到了它。

原本鲜红的鸡冠确实被啄断了伤口处还留着凝固的血痂。浑身的血迹已经淡去了,变成蛋黄那种颜色。眼神躲躲闪闪,看来是被吓破了胆,远离鸡群老是往犄角旮旯里面躲,总是卑微的在那儿卧着。

我天真地问奶奶那些母鸡都没来帮它吗?奶奶笑着说,牲口哪里懂这些,自顾自罢了。“可是白王就在帮它们啊。”我把最后一句话咽进了肚子里又看了一眼可怜的白王。

我以为白王有朝一日会王者归来,可是又过了一个星期,当我又到奶奶家时她告诉我白王死了。奶奶说白王伤养倒是好了,可是不吃不喝,愣是把自己饿死了。死的时候瘦的就剩骨头了,吃都没法吃被爷爷扔到渠那边了。

我有些震惊,也许它不允许自己的生命里面存在失败吧,像西楚霸王自刎乌江一样,白王绝食而亡;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下课一样,即便拼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不知道白王在奔赴死亡的那两天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害怕,应该不会吧,他可是白王啊,他唯一后悔的应该就是当时没有跟那三只公鸡斗到底。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奶奶叫我去吃肉,爷爷把那几只公鸡都杀了。奶奶说,白王死了之后这几只公鸡老在半夜打鸣,吵得睡不着觉。以前都是在快凌晨的时候,白王先一叫一声剩下的几只才开始打鸣,白王一死这几只为了争老大一只赛一只叫的早,你爷爷早就生气了要杀它们我没让。最近发现这几只跟母鸡抢食儿搞得母鸡都不下蛋了,反正小鸡崽儿也长大了,我就让你爷爷把他们杀了。我听了之后在心里暗爽了一下,这也算给白王报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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