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四）
牢狱般的住院生活终于结束了，医生叮嘱苹果只需要护理好造口，定期回医院复查就行了，手术效果非常理想，肿瘤提取物的检验结果是良性，也没有淋巴转移，因此不需要再做其他的治疗。
婆婆已经去世，阿城又一周只能回来一次，苹果只得回到妈妈家去修养身体，回到家的站在房间里的那一刻，苹果觉得恍如隔世，三个月，她必须至少忍受三个月与造口袋为伍，三个月，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吧？
浴室里，身上不着寸缕的苹果看着奔泻而下的水流心中感慨万千，伸出手去，跟随者热水顺着脸抚向脖子和身体，浑身的毛孔瞬间立了起来，她不禁发出一声低吟：唔~真舒服啊！生了病以后才知道，原来有的人连洗一次澡都是一种奢求，而此刻对她来说，甚至连正常的上一次厕所也是奢求。
一阵苦笑后擦干了身体，转过身去，看着水汽氤氲中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的确是瘦了不少，连锁骨也比以前明显了许多，皮肤也比以前白皙了。腹部的右侧就是那个造口袋，袋子里那开着口、有些酱红的是自己的肠子，她甚至不太敢仔细看它，她有时甚至想只要再多看一会儿，最后的一点快乐就会跌入那无底的黑洞中去。但她又不得面对它，因为它的牺牲，自己才有恢复正常的可能。有时也觉得恨它，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吗？正常人？从她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了。
上周阿城说要加班没回来，终于又盼来了周六，阿城直接到了苹果家，关心地询问着苹果的身体状态，注意事项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苹果下了禁言令。
午餐才吃了几口，苹果突然放下碗筷神情怪异，阿城紧张地询问她怎么回事，苹果尴尬地说：“肠子蠕动了，还有点痛”，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痛恨，才刚吃进去几口，马上就变成粪便了吗？她用眼神阻止了阿城想帮她清理的念头，起身进了房间，开始熟练地摘造口袋，清理，消毒，粘上新的造口袋，整理所有的物品。做完了这一切，她却已然没有了吃饭的兴致，难过地坐在床上发呆。
许久，阿城开门进来，一看苹果的表情就知道她心情不好，她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走过去抱住她，轻声地安慰着，苹果扎进了他的怀里，许久许久都不愿抬头。阿城静静地拥着她，右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苹果喜欢他这样摸着自己的头，每当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的，在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中，苹果沮丧的情绪慢慢恢复了过来。
晚上，阿城和苹果躺在床上聊天，聊苹果的身体，聊最近发生的趣事，聊阿城的工作，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和以前一样，阿城还是让苹果枕着他睡，不时地收紧手臂将她拥入怀中，这种习惯让苹果充满了安全感，感觉到阿城起了反应，黑暗中，苹果忍住羞怯轻轻地问：“要吗？”，阿城摇了摇头，只是又抱紧了些，苹果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失落，男人不喂饱，行吗？可现下她的身体也的确不适合，心想：“唉，还有两个多月啊！忍着，等我好了，嘿嘿……啊呜，一口把你吃光抹净，等着！”。
（未完待续）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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