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微风钩沉—斗沙漭2

2019-01-25  本文已影响122人  一缕惠光LiMD

       

微风钩沉—斗沙漭2

        上回说到,沙漭通过养鱼人训练,已具战力,可以寻找对手决一高低了。我们现在讲一战例。

        时间要前溯五十年了,年龄约八岁至读高中前后,即上世纪之七十年代初,沿海小城镇黄岡,同样是到处文攻武卫,革命的空气弥漫在小城的大街小巷,但小屁孩还是有他们的游戏空间的。临海的气候,每年的春天比北方来得更早些,清明节前后,阴雨绵绵,但气温已是二十多度,喜欢游泳的人下水游一圈上岸不会感觉有多冷了。

老浮性:标准的善战之鱼,不先发起进攻,但一旦发力,威猛异常。

        黄岡东门菜场顶,街边一隅,已有城郊农人在摆卖斗鱼儿,小孩子跟家长讨到几个铜板,衣袋捏得锃亮,就等下午放学,钟声刚敲过,就直奔菜场顶而去,此时已有掠鱼人蹲在街角,一般是有二三个瓷制的罐 子放在脚下,上面盖着小瓷盘,鱼人摆卖斗鱼是有程序讲究的,很是规范,先放一白色小瓷盘在陶罐前面,买鱼人也蹲下,叫卖鱼的取大尾的出来看,卖鱼的口里应着,其实并不取那最大者,捞出一条平放于白盘上,用小竹签轻拨轻敲鱼身,此时,盘中的沙漭会涨开尾旗和翅部,显得比游于水中更大更壮些。

        此时买者卖者就可讨价还价了,当时黄冈菜场顶的斗鱼拍被交易摊,四五分钱买一条很是普通了,沆沟沙漭乌粗大尾者也就一二角,按当年物价,在中山路人民食堂,花四分钱加一两粮票可以吃到一大碗粉条,一角则已有几片猪肉片儿了,所以一条小斗鱼也就是一大碗粉条的价钱,大点的也就一碗炒面的价钱。近年的清明节回家乡扫墓,抽空到菜场顶当年那个卖拍被摊看看,竟然还有二摊在摆卖,但开价就要二三十了,大条乌粗者则开价上百,不知是奇货可居,还是人民币贬值。但摊点交易冷清,已失了当年那闹热场景。

标准沆沟拍被:子弹头身形,藏青间红鱼体,极为灵巧善战。

        钩沉的追忆飘怱而零碎,脑际中浮现到那就写到那吧。我们回到斗鱼 ,记忆中有几场战役也不乏精釆,至今忆起仍然尤如眼前。最深刻有趣的是与巷顶阿虎的那场出千鱼战,很具江湖谋略,最后是鱼战引发了人战,至今忆起仍然兴致盎然。

        当年狮仔巷巷顶阿虎的那尾拍被,自称无敌憨头,斗遍方圆几条巷子,从没败过一场,狮仔巷巷尾是我们那一帮奴仔的地界,应战已是输了几场,摔死善战鱼儿好几条了。斗鱼规则中有输者去旗,就是斗输的鱼要剪去尾巴,剪尾尤如去势,让其不能再战;一款是输者摔死,就是斗输的鱼儿捞出来,狠狠的摔在地上,当场毕命,属斗鱼输者最高惩罚了。当年与巷顶阿虎的交战就是输者摔死的规则。

        阿虎那边得意洋洋,不断狂忘挑战,而我们已再无钱买鱼应战,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巷尾奴仔帮最有谋略的阿生想了一计,老大阿福即时拍板定案,各人依计分头准备。阿生自细读三国,极擅计谋,胆大心细,是巷尾奴仔帮的智多星,长大后考了法律专业,毕业后当了律师,在家乡小有名气了;巷尾老大阿福不喜读书,但有胆略,遇事不惊,长大后遇改开到深圳打工,后来回乡开了家印刷厂,也算业有所成。

敌旗:二鱼相遇,往往先头尾相对,尾旗张开拨水推向对手,名曰敌旗。

        与阿虎约好下午放学后,在阿虎家前埕斗鱼。这样阿虎算主场,我们是客场,由阿生的悟空PK阿虎的无敌憨头,按斗鱼规则,客场要搬动沙锅到对手家,主场方就必须将鱼捞到客场方的锅中,使之二对手见面相斗,显得公平,斗鱼界叫“扶到你处你落我洞”。

        下午课根本是无心听着,盼着放学的钟声敲响,熬到四点多放学,狮仔巷尾奴仔伙集结于阿生家中,书包堆在下厅一角。阿福说,最小的鸟弟勿去,等下爱相拍,免去关你(关,关照看顾之意),在家看门关书包。

        准备就绪,阿福行头(走在前面),阿生二手扶稳沙锅走在中间,后面是我和几个小屁孩。巷头巷尾只是几十步的距离,我们觉得是在做着一次远征,心中兴奋又惊怕,平日看的几本古册(小人书,三国水浒东周列国的儿童版)的英雄赴会呈现于脑中,颇有几分苍凉之感,斗志也充满全身,后望阿福高我一头的背影,懒散而从容不迫的步伐,我也更加胆粗起来了。

        阿虎家前埕空阔整洁,经常是狮仔巷巷头奴仔帮聚玩的地点,此时已集结着观战的阿虎们,还有二个大人也在等着。阿生放稳沙锅在前埕中间,阿虎也不啰嗦,屋里扶出了他的那尾憨头,二口沙锅就这样并排放着,上面都盖着木盖,里面的斗鱼此时并不知人类正在利用它们醖酿着一场大战。

浮鳃鼓:斗鱼发怒标志,二片鳃叶鼓起,威慑对手。

        稍等片刻,要待锅中水波平静下来,才可移鱼过洞(洞读六声,音同荡,指沙锅,养鱼者专用语)。

        阿虎说:“老规矩,咬输摔死”,其实他很是自信,也根本瞧不起我们。

      “好” ,阿福也不多话,显然是轻视阿虎的狂忘。

        阿生轻揭木盖,斜提一条小缝口,沙锅里面黑呦呦的根本看不见悟空有多大小,阿虎也揭了锅盖,里面的憨头一现,阿虎单手入锅捞起,熟练而准确地放入阿生留着小缝隙战场。

        阿虎的憨头刚刚入洞,阿生即盖了木盖,单手按住,此时只听得锅中水声骤响。

        “咬暗洞”,阿生说道,口里说着,阿生却并不放手,继续按着盖子不揭开,阿福没有蹲下来观战,只是双手交叉站着,眼睛斜视四周,并不看那沙锅。

        斗鱼的开始流程是,二鱼落洞后,要稍稍暗隔一会儿,才揭盖观斗。斗鱼未揭盖之时,双方在暗洞感觉到有敌人,但看不见对手,无法开战。此时双方正暗中热身,等待着揭盖之时,尤如田径项目的百米跑,运动员弓腰待发,正等着那声枪响。

        但也有二鱼刚入洞,锅盖未揭已听见水声的,斗鱼人称之“咬暗洞”,咬暗洞的沙漭显然与众不同,长着一双黑暗中看得见对手的鱼眼,犹如猫科动物般,黑夜是它们捕猎的好时机,对手看不见而猫们洞若观火,故咬暗洞的沙漭开局占尽优势,很是难得。

        阿虎听到咬暗洞,脸色骤变,只因他的憨头从不咬暗洞,如咬暗洞那肯定是被咬。所以急急要阿生揭盖,而阿生则双手紧按不动,待锅中水声已静,方才揭开盖子。

沆沟拍被

        眼前的一幕令到观战者都傻了,除了巷尾的人外。只见阿生的沙锅水面,浮着二条翻着白肚的死鱼,阿虎傻了一下,伸手捞起已断气的憨头,心疼得手直啰嗦,似乎明白了一切。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阿福抬起一脚,踢飞了阿生的那口沙锅,沙锅飞到半空,咣当坠落灰埕,摔个稀巴烂,那水溅了一地。阿福踢完,一声“走了”,我们巷尾的一群赶紧开溜,阿福断后,而阿虎们并无准备,怕中我们埋伏,不敢追赶。

        原来,阿生此计仍三十六计首计“瞒天过海”,明着是“扶到你处你落我洞”,实际洞里放了一尾死鱼和一把白饼药(纯碱),根本没有什么“悟空”,只等着阿虎的憨头入洞,憨头入洞后,被白饼药一雪,挣扎翻滚,水声骤响,而阿生说是咬暗洞,久不揭盖,待憨头毕命,方开了盖。而阿福踢飞沙锅,震慑对手,算定阿虎无应战准备,一定不敢轻举妄动,故巷尾帮奴仔得以完胜而退。

漂亮的尾旗

        巷顶阿虎帮受此一损,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后来狮仔巷二群奴仔结怨,打过几场群架,此是后事,在此不表。

        “锦鳞五色喜盆居,笑托萍蒲癞自如。水暖掀翻葵扇尾,坚牢铁嘴斗双鱼。”晚清嘉应诗人胡曦,在其《兴宁竹枝杂咏》中以诗描述过斗鱼之趣,文献有载,国人最早饲养斗鱼可追溯至宋代,已有八百年的历史了,也曾一度为宫廷贵族的宠物。潮汕民间斗沙漭虽是一种民俗小趣,也确实给儿童的我们带来过不少快乐。

                    20190125晚  完稿

微风钩沉—斗沙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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