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自行车

记忆中的童年是在故乡度过的，是那池塘，老牛，泥巴，还有爷爷的自行车，装饰了我七彩的梦。

爷爷的自行车是黑色的，前面有个很大的三角形铁架，很高。我常常像看着一件庞然大物似的看它。

每周爷爷都会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到镇上赶集去。中途有一个很陡的斜坡，每逢经过那，爷爷总是不停下车来，反而更努力往上骑，宛如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壮志。

我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用手紧紧攥着坐枕的两条细铁柱，双腿努力地上下摇晃，学着他骑车的模样，心里想着，我的力气，加上爷爷的，应该可以了吧。而每次，我都会安安稳稳地坐在爷爷的车后，带着满满的自豪感经过那个可恨的陡坡。

爷爷是个高而瘦的人，他的背影也是清瘦的，像一抹薄纸，似乎被风一吹就倒。爷爷的车后，是一片美妙的风景，有时耳边还会吹来阵阵凉风，而我就在风中欣赏着这倒退着的世界。

有时我会跟挑着扁担正走着的老奶奶打招呼，有时会对在风中摇曳的柳条微笑，有时则会嘲笑村口那头正与牛蝇奋力搏斗的老牛。

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爷爷老了，我也长大了，随后跟父母来到城里读书，只是偶尔回故乡看看他。

前几天我刚回去过，那天是爷爷生日。那间窄小昏暗的小屋，那间我住了六年的小屋，一下子挤满了赶回来祝贺的大人们，大伯，四姨丈，六姑婆等等，还有许多我叫不出称呼的人。

点满蜡烛的蛋糕前，我看到了思念无比的爷爷，那个带我划船摘番石榴的爷爷，那个用自行车带我去市集的爷爷。现在看着他，不再像我儿时眼中那么高了，但还是那么瘦那么瘦，背似乎也有点驼了。

他在众人的欢呼中，微颤着拿刀切了蛋糕。闪烁的烛火，照亮了他憔悴焦黄的脸，同时也在燃烧着我的心。我想冲他喊一声爷爷，可最终还是没有。只是抑住了眼泪，吸了吸酸酸的鼻子。

临走前，我静静地坐在他隔壁，并把工作赚来的几百块塞到他手中，说这是我自己赚的。起初他还有点推搪，叫我自己收着。在我再三坚持下，他还是收下了。

他还对我说，要多读点书，将来才有好的收入，好的生活。隔壁王大婶的儿子，读的书多，现在生活可好了……我努力抑住心里突如其来的悲伤，只是点点头，应了声，嗯。

坐在红色的车中，透过玻璃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故乡，以及两边往后退的柳条。突然间我想起了爷爷的自行车，他载着我，驰骋着在这片可爱的土地上的情景。那耳畔的凉风啊，那花，那树，那村口的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