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公社卫生院 2018-04-14

2018-04-14  本文已影响0人  碧海心

十八、公社卫生院

        七零年的夏天来到了,由于食物和饮水不干净,我得了痢疾。开始每天拉七八次,两天后出现里急后重症状,肚子剧痛,淅淅沥沥拉不爽快,甚至拉不出什么东西来。家里带的黄连素很快吃完了,蒙队长为我从山上采来马齿笕的根,叫我煮水喝。我带的《农村医生手册》也说这草药可治痢疾。我把粉红色的马齿笕根去皮洗干净,烧火煮了一大碗,稍冷喝下去,感觉苦苦的。但是痢疾很猖獗,一般的药已经拿不住它了,没有什么效果,第二天照样拉,而且越拉越厉害。到了第四天,大便稀薄中发现脓血,还有脱落的肠壁,整个人都不好了。贾明见情况严重,便请假陪我到公社卫生院看病。公社距离我们队大约五六里,基本是平路,平时赶场根本不觉得远。但这次不行了,佝偻着背慢慢走了一两百米,便浑身出虚汗,眼前发黑,站立不稳,赶紧靠在路边田坎歇息,一小段路歇息了七八次。

        卫生院就在场坝后面,两间简陋的木房,相邻不远是公社的几间办公房和供销社,还有小饭馆。卫生院只有一位男医生,姓王,二十七八岁,毕业于都匀卫校。王医生对人和蔼可亲,看病也极其认真。他到这里已经五年了,布依话说得麻利。入乡随俗,他和农民相处融洽,附近谁家有大屋小事,都会请他喝酒。听这边知青说,他的医术不错。

        卫生院有两间房子,左边屋子是诊疗室,前半部分当街木格窗下,放一张白木条桌,上面有处方签,插着一叠压舌板的白色搪瓷筒,白色搪瓷盘,盘里有酒精瓶、紫药水瓶和碘酒瓶,两包棉签,看病登记簿。桌后放两张短凳,一张王医生坐,一张患者坐。靠墙还有两条长凳,给患者候诊准备的。桌下有一白色搪瓷桶,踩下压板会打开盖子,便于往里扔医疗废弃物。除此之外,就是王医生胸前的听诊器,桌上的血压计了,再没看见什么设备,要化验是根本不可能的。屋子后半部分靠墙有一张长桌,上面有消毒用的蒸锅,酒精灯,装注射器和镊子的器械柜。靠墙还立着一个三层药架,上面摆放着一些药品,有纸盒装的粉剂针剂,有大小不等颜色各异的药瓶,药品的品种和数量都不多。还有一张给留置观察的病人预备的床,铺着白色床单,放着白色被褥和枕头。右边的屋子里前面靠窗放着一张方桌,上面有茶壶茶杯,暖水瓶,还有一个陶制的花瓶,瓶里插着两支猩红的山茶花。方桌旁边有一个简易书架,里面有一排医书,中间也插着几本小说。木板墙上钉了一排钉子,挂着医生的几间衣服。靠里放着一张木床,上铺条纹土布床单,一床条纹土布被子,一个搭着印花枕巾的枕头,枕头旁还有一部半导体收音机,这是他的卧室。

        卫生院虽然设备简陋,但王医生有医术,有对症的药品。痢疾在此地是常见病多发病,这病对王医生来说很熟悉了,治愈过许多患者,早已胸有成竹。他面带微笑看着我,用和蔼的语气详细询问了病情,便确诊为细菌性痢疾,给我开了一包氯霉素,一包呋喃坦啶,一包维生素C,总共收了五毛钱药费。药片都是用纸袋装的,王医生掏出钢笔,用刚劲的字体在纸袋上写了服法和次数。他嘱咐我要多喝开水,回去先煮稀饭吃,再不要吃生冷不洁和难于消化的食物。还说你现在身体很虚,最好卧床休息几天,慢慢恢复体力。开好药,王医生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让我立马服下这三种药片。

        回来的路上,似乎是心理作用,感觉没有来时那么虚弱了,只歇息了三次就回到家中。看起来,很多时候精神因素是不可忽视的。吃完了这三包药,我的痢疾也彻底止住了,体力也在逐日恢复。此前在城里,也曾生过大小的疾病多次,只有这次,我感觉是看见了死神举着镰刀来收我,只不过被我奋力挣脱了。

        一个极其简陋的乡村卫生院,对于缺医少药、家境贫寒的布依山民而言,对于远离亲人、身患急症的知青而言,此刻要胜过三百里外那些煊赫的大医院;一位年轻的卫校毕业生,潜心医道,怀有一颗仁者丹心,此刻要胜过那些端坐在高楼广厦灯光明亮的诊疗室里,掌握着各种高端检查化验仪器的著名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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