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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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春去,爱到荼靡;花若离枝,愿做春泥。
--题记
还是同样的夜晚,还是同样的梦,想到她,还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我和她相识于一九九八年的一月,那时的她见到我是何等的喜悦与激动,而我,则对于她的种种反应不以为然。后来,待我真正熟悉她的时候,对于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我表示极度的讨厌,她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干涉我的自由,干涉我的生活。而我见她,也只不过是在放假的时候。每每想我的时候,她总是给我打电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而我也只是嫌她唠叨,在电话的这头似有若无的附和着,而这岁月,就在这一个个电话中,一声声附和中,悄悄地流逝着。
夏天的热浪总是来的那么突然,伴着蝉鸣,伴着乡间的阵阵麦香,伴着她的出现。
在她面前,我永远像个少爷一般趾高气昂,理所应当的接受着她的关心,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我青春期里所有不好的一面,我全部扔给了她,而当时的我,并不能感受到这不好的一面,而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个沉重的包袱、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砸向刺进她的心里。
她喜欢给我做饭。夏日的气温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总是让人莫名的烦躁,而不得不佩服的是,所有的食材经她手之烹饪,总是变得那么令人胃口大开。而现在我能列举出来的,也是数不胜数。槐花麦饭、小油饼、凉皮春卷、自制的豇豆、咸菜……这些看似家常的饭菜,对于我来说,那更是炎热夏日最美的回忆,最好的诠释。
她喜欢穿裙子。夏日的凉风总是在黄昏时分悄然而至,总是伴着她飞舞的花裙子慢慢飘来。我喜欢看她穿裙子,喜欢看她在夕阳下拿着蒲扇,伴着邓丽君的《甜蜜蜜》摇着她那有些佝偻的身躯。而在她身后,则是她自己亲种的小菜园,夕阳菜园为幕,裙子蒲扇为饰,而我端坐在她的面前,静静地做着她的观众,静静地看着她自以为很美的舞步。耳畔的蝉鸣慵懒的叫着,夏日的微风松散的吹着,而她就这样一直跳,一直跳,一直跳……
她总是很有理。无论我干任何事,待人待己,她总是要求我谦卑谨慎。与朋友发生口角,无论对与错,她总是让我去赔礼道歉,而她总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道歉解决不了的;我总有拖拖拉拉,半途而废的毛病,而她总是一步步陪着我把事情做完。即使后来我长大了,我改掉了这些毛病,可她仍旧把我当原来的那个小毛孩,依旧陪着我做完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在做人做事方面,她总有她的理,总是要求我待人真诚,做事严谨。在生活方面亦是如此,我“嫌弃”她的条条框框,可是每句总是那么在理,让我无言以对。小到吃饭不准挑食,要不没饭吃,大到她自己觉得能“控制”住我为止。这样的感受,是夏天的感受,是让我又爱又恨的感受。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岁月总是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伴着快乐与痛苦,伴着夏日满满的回忆,伴着她慢慢的离去。
初次得知消息是在一个冬天,她病了!只是双手会不自觉的颤抖,刚开始,我们都没有在意,只是以为过度劳累。我还半开玩笑的说,你这样怎么做饭放调料啊,小心菜里面全是调料。可是,随着病情的发展,她的双腿也时不时的发抖瘫软,我不放心,带她去医院,而医院的医生告诉了我一个至今让我既陌生又害怕的词语--帕金森。我没敢告诉她实情,在回家的路上,我查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这病竟然是不治之症。
她依旧爱做饭。在我回家之前,听家里人说,她颤颤巍巍的给我做饭,等我回家,不要任何人帮忙。
她依旧爱唠叨。虽然口齿因为疾病变得不利索,可她仍然同我讲话,只是后来的我,更加愿意去倾听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她依旧爱穿裙子。只是疾病折磨的她已经不能站起来穿裙子了,肢体变得更加僵硬,让我现在觉得,那时夕阳下跳舞的她,竟如此好看。
而她,就是我家老太太,我的奶奶。
生命,总是在夏日带给你朝气蓬勃,在冬日带给你悲凉与萧瑟。
走了,她走了。带着我的思念,带着我的依恋,在那个冬日的下午,在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之后,她静静的睡了。没有一句唠叨,没有一句再见,她就这样……睡了。
在她陪伴我的日子里,她真的是一缕暖阳,一阵清风。教我做人,陪我成长,她总是用她积极乐观的态度感染着我,我总是笑说她不像个老太太,更像个小姑娘。但是,就是我家老太太这份对生活的态度,让我感动。虽然是从苦日子中来,但是她更像新时代的年轻人,让我这作后辈的都望尘莫及。
老太太,你不够意思啊,说好等我考大学,这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吗?为什么你没有等到我,为什么你不遵守承诺,你不是告诉我,做人要有诚信吗?你怎么就先置我于不顾了呢。
夏日的风还在吹着,可是你不在了;槐花的香味还在风中飘着,可是你不在了;墙外的菜园还在长着,可是你不在了;房中的蒲扇静静的躺在床上,可是你不在了。
梦中的你,站在夕阳下,开心的对我笑;梦醒后的我,坐在床沿边,看着打湿的枕巾,呆呆的坐着,怅然若失,不知所措。
我的老太太呀,记得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孙儿,你还要当我的奶奶。你的唠叨,你的饭菜,你的一切的一切,我的所有的所有,我都要参与。我爱您,奶奶!
谨以此文,送给我在天堂的奶奶,愿你一切安好,我会永远想您。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