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罪(小说)
作者:王在
琼忙完地的活,小鸟归巢,地上已撒下点点暗影,自从男人去广东后,她就独自一人从屋里走至地角,从地角走至屋里,从早晨走到夜晚,从黑夜又走到早晨,在村里孤零零地走着二十五岁的生命之旅。“琼,地头忙完了?”琼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竞是男人的大哥。大哥笑笑,陪在她的后面,她少了些后怕,但心里多了些惶恐。她沉默无声的走回了家,拉亮灯,大哥在堂屋里坐下,低着头,好像默默的想心事。琼开始做饭,一个人的饭做起来极为艰难,她想到男人的大哥,一个大男人,三十八岁了,还没有娶老婆,心里怪可怜他,把他的饭也煮了。“木,吃了算了”琼说。“煮没有?”“煮了的”木过来默默的吃饭,木望着琼的手臂想说什么,但没有做声。木站起来收拾碗筷去洗。琼说:我来。木说:我来。慌忙中木触着琼的手臂。木去洗了碗。琼望着背有些驼的木,心里很难受。他像他男人。他们默默的看电视。电视里有男女拥抱亲吻的场面,但他们都默默不作声。琼想,都过来人了。木虽然是光棍,可也风流过几回。那时候,他可是队里响当当的人物。当时,琼还是个小女孩。那时,琼只是远远的望着他,心里好生畏惧。时势造英雄。那时,他是一个人(与父亲分了家,没有娶老婆,当过兵)天不怕,地不怕有时还偷偷摸摸,乡上的干部拿他没有办法,竟然选他当了队长。在一个队里,队长就是王,就是法律,说了话必算,几个公干家属都围着着他转。他就是个香馍馍,能干的香馍馍。珍当饲养员。木常常到饲养场。听人说,有天中午,他们在灶屋里成了好事。这事在队里沸沸扬扬。几年前,珍男人走了,远远的离开了这个村庄,在大巴山里修铁路。也许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事,也许知道,但他已把他深深的埋在心底。秀的丈夫在新疆。秀自然孤苦寂寞,生活的重担压在弱女子身上,他和许多中国农村妇女一样希望得到便利,木就用集体的财产和秀过起了风流日子。这些值得炫耀的经历永远都成了历史。如今木拖着一条灰色的背影孤独的行走在人生的山路上。原来贪图小利的女人那里去了?木在心里骂了一句。电视剧完了,幕上是甲级足球联赛。木坐着一动也不动。琼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仍望着屏幕,接着是经济信息,接着是八仙过海,然后是剧尾,喇叭里传出了今天节目到此结束,祝各位晚安。木站起来,关了电视。琼往里屋走。已经很困了。倒在床上居然呼呼的睡着了。二小时后,她醒了。可一醒,却再也睡不着了。她是听到屋外有刺刺的响动,她几次拉亮灯,看屋里也没有什么。她于是摸宽大的床,手触到丈夫别夜睡的那个位置,心里骂了一句:贱。然后她又想别的事情,想邻居的那些眼神,想大哥的不幸。想去想来,最后竟然莫名奇妙的想起了自己,孤独寂寞,居然很想那个了。。。。。。。突然她感到有人站到她的床边,拉亮灯,竟然是大哥。“你?”木笑笑说,我想你。于是木抱着她吻,手在她的身上乱撩,弄得她舒坦之极,她沉沉地醉了,木这块干柴在琼的体内燃烧起来。风越来越猛,火越烧越旺,琼感到自己在大海里一样,在绵绵的太空中逍遥,琼的双手不自觉地抱着木的身子。。。。。。
木在毒日下,忙在琼的地里,播种,打谷,扬麦,木在风里,雪里,太阳里,但木很愉快。琼在人前走过,人们只是默默的望着她,与她说话招呼,不知道怎么的,她自己竟然低着头,回一声就走了。邻居的儿子回家或者远行,请她去吃饭,开始她不去,后劝去了,吃了几口饭就走了。回到自己屋里,她想:我怎么了?像做了贼似的,怕什么?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我得抬起头,大步大步的走,昂头挺胸的做人。可到第二天,她往二福门前经过,看见二福家的,大林家的,长嘴舌,二诸葛,几个人正摆得有劲,琼一去,他们就不摆了,都说:今天天气哈哈哈哈。“琼,吃了吗”琼的耳根红了,琼知道他们在谈论她。琼倚在床上想,我该与木隔得远远的。可百鸟归巢之后,她又忍不住去拒绝木,甚至自己或多或少在迎合着他,去那里,感到这里面有莫大的快乐和美妙。事情过后,她总是又激动又后悔,她总是回味着那幕幕美丽而快乐的时刻,又总是咒骂那些时刻。因为有了那些时刻,她已经在人前直不起腰来。
一天,琼听人说,集体生产时,木和那个女人如何如何,又和那个妇女如何如何,话里无不对木有羡慕之意,对那些女人竟充满不满和鄙夷,认为他们扫尽了女人的面子。琼一言不发,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屋。她呆呆的坐在屋里,想,老也是想不通。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两样呢?男人不必为自己的女人保持贞洁,而女人永远要为男人保持贞洁,甚至牺牲自己。一旦女人按照自己的要求选择自己的行为方式时,总要遭到人们的攻击,议论,唾骂,这时女人就会成为人们的公敌。难道女人就不能有追求,欲望,自己的隐私?男人都无法忍受压抑烦恼的痛苦。难道女人就能够?琼望着宽大而空荡的房间悲哀得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