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 壹 航行新手

冬季的黑夜十分漫长，但是好在只有两个月就会进入春天。罗飞看了一眼窗外的星空，颇为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一块薄片，随意地按了几下。窗外的景致变为了一颗淡蓝色的星球。

——天鹅座C21，类地行星，隶属于恒星天鹅座C19，适合人类居住，两年前被发现，已确认有文明，无敌意。距地球越1702光年，半径越6214千米，无卫星，有垂直自转，同时围绕C19公转。同样有四季，有赤道及南、北极。有昼夜，日间平均温度26.5℃，夜间25.1℃。

——那是罗飞将要执行任务的地点，前往天鹅座C21拜访C21人。这一项任务是“26世纪元年任务”中的一项，而罗飞有幸被选中执行。但他可提不起兴致——据说有一位航行新手将要与他同行。

他体会过航行新手的可怕。罗飞唯一一次带的新手，举止粗俗，根本不听他的指挥。那次任务，飞船差点撞上火星。这成了他心中的一块阴影，两年来他都没有再带过。他很庆幸自己自学完了课程，否则说不定再在航天基地里呆上四年自己会变成他们那样。

罗飞忽然有些怀念自己还是新手的时候了。他们这一届没有在基地待上七年的屈指可数，“元年任务”基本上他们都参加了。他们不像普通的新手，所有导师都愿意教他们。他的导师两年前执行任务时失事，下落不明，罗飞一直都是一个人出任务。

他甩甩头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现在是八时三十分，他要去向上司报到。他的公寓离办公楼不远，沿着白色走廊走到底就是办公大厅。罗飞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传来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希望你能完成这次任务。”男子用的是英文，不管用什么语言，每个人所配备的翻译器都能确保能与人顺利交流。

“好的，谢谢。”女子用中文回道。但听她的口音，罗飞觉得她并不是华夏人。

女子走出办公室，罗飞走了进去。他站在办公桌前，以右手拍左肩:“晚上好，威尔斯金上校。”

威尔斯金回礼，然后说道:“罗飞，晚上好。祝你能够圆满完成任务，顺利到达天鹅座C21，你的任务是很重要的，我为有你这样的下属而感到骄傲。”随后他伸手拍了拍罗飞的左肩，“去吧。”

“是。”罗飞转身离开。

办公大厅的左侧还有一条白色走廊，由铝打造。铝足够轻便，在飞船上占有很大的比重。走廊的另一端坐着一些同样是执行“元年任务”的航行技师与航行新手。现在还不能出发，但可以去飞船上。罗飞并不想在休息室久留，便乘坐扶梯上了飞船。

“元年任务”统一使用新飞船，罗飞并没有看出新的和自己的有什么区别，仅仅是多了一块面板和几个按钮，空间稍大一点儿而已。新飞船配有一个控制室、一个机房、两间卧室，一间厨房和一个休息室。他去新手的房间敲了几下门，半天都没有开门。罗飞认为新手不在。就去休息室为自己冲了一杯茶。

电视里放着庆祝新世纪的节目。罗非不喜欢用“投影”来称呼这台机器。十时二十九分，一个披着白色毛巾的男子出现在罗飞背后。

“刚刚是不是你在敲门？”

罗飞转过身，看清了那个男子的脸:瘦削，微凹，眼睛与眉骨向前凸，头发浓密。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笑了:“是你啊。”

男子微微点头。

“没想到啊，程昊。四年不见，你居然变成这样了。我记得你原来有点胖的，幸好我没呆满。”

程昊又点点头，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抱歉，刚才我在忙。不过我确实羡慕你。请多指教。”

罗飞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个新手不会像其他新手那样了。他起来走了几步，然后走出了飞船。

休息室里满是即将参加任务的飞行员，他们统一穿着白底蓝条纹工作服。罗飞快步走出休息室，却撞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

“对不起。”罗飞抬起头，却愣住了。女子微微一笑，想要走进休息室，却被他拉住:“我们……见过。”

“是啊，在上校办公室门口。”她操着一口中文。

罗飞注视着她的蓝眼睛，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罗飞，来自华夏。”

红发女子同样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阿尔妮·维罗耶。”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休息室门上的绿光突然亮起。

“现在是格林威治时间，2499年12月31日23时58分整，请做好准备。”

休息室里的人哄地散了。罗飞与阿尔妮告别，走回飞船。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闸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