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心境怎可安,得风流处且风流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那一年,杜牧23岁。
一篇《阿房宫赋》大气磅礴,针砭时弊,天下闻名。
此后,他被内定为科举第五,两年后又考上了进士。
进士及第的他,马上给长安的故人报了喜讯:
及第后寄长安故人
东都放榜未花开,
三十三人走马回。
秦地少年多酿酒,
已将春色入关来。
名声虽大,起点虽高,奈何背后无人,只是个弘文馆校书郎的清闲差事。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奈何这些名流青史的文人们,总有着自己的一份清高官场的清高。
他们不屑于官场的上的阿谀奉承,享受着灵魂的绝对自由。
前辈李白如是,作为后辈的杜牧自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二者的结局也是相似。
既然不能遵守官场的游戏规则,那就只能被它无情的淘汰。
杜牧也感觉到了,做京官不会有什么前途。于是接受了晚唐朝堂两大“帮派”之一,牛党首领的橄榄枝,来扬州做官。
奈何只是幕僚。
十几岁时候的他,正值唐宪宗讨伐藩镇,振作国事。他读书之余,特别关心军事,后来还专门研究过孙子,写过十三篇《孙子》注解。特别是有一次献计平虏,被宰相李德裕采用,大获成功。
二十多岁时,看到皇帝过于享乐、疏于朝政,他写《阿房宫赋》、《过秦论》来劝诫。
奈何文武双全,却只是个校书朗、幕府幕僚。
杜牧那匡扶社稷的理想何处安放?
那个落寞的心又如何慰藉?
或许是本就风流的杜牧终于想通了。
“上天给了我什么,我就享受什么!”
在扬州这个烟花之地,自然是要入乡随俗了。
遣怀
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从此“诗人不幸,诗家幸!”
赠别
其一
娉娉袅袅十三余,
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
卷上珠帘总不如。
其二
多情却似总无情,
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
替人垂泪到天明。
就这样,一个文采风流的杜十三和这个美丽繁华的扬州彻底结合了。
几年后,调回京城做官,看到牛李两党相争,他回首无言,醉卧美人乡。
京城中,哪位大官家中摆京城中,哪位大官家中摆宴待客,都不会通知,但他每次都是主动上门,看到好看的歌姬就请求主人相赠。
一来二去,这位风流才子的荒唐行径路人皆知。
在扬州一起寻花问柳的友人来信问他,做京官的感觉如何?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寄扬州韩绰判官》
杜牧看着朝堂上无声的硝烟,只是笑着打趣他,兄弟,今夜在何处快活呀?
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落寞却是显而易见的。
此后,辗转数地做官,亦是寻花问柳,夜宿青楼,不知家在何处。
或许,他也曾想过遇一人白首。
他在江南做官的时候,曾看上了一个十三岁的船家女子,因为年纪尚幼,杜牧和她母亲约定,十年之后,他回到这里当官,再来迎娶。
没想到十三年后,杜牧才能回来。回来后,他没有忘记约定,只是召来母女二人时,才发现那个女子已经嫁为人妻,育有二子了。
叹花
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
本是到嘴的鸭子飞了,杜牧的少女养成记破灭了。
追溯到更早,杜牧刚开始做官不久,就应远房亲戚沈传师的邀请,跟随沈大人担任幕僚。
沈府有个歌女,名叫张好好,年方十三,肤白貌美气质佳,精通音律善书画。
那时候风流倜傥的杜牧,尚未成家,一眼就看上了她。
一个貌美如花,一个名扬天下。
如此郎才女貌,自然芳心暗许。两人之间只剩下一层羞涩的窗户纸没有捅破。
龙沙看秋浪,明月游东湖。
自此每相见,三日已为疏。
眼看着就要成为一段佳话,生米即将煮成锅巴。
没想到沈传师的弟弟也看上了张好好,发现势头不妙,立即纳她为妾,活活拆散了这对鸳鸯鸟。
至此,杜牧的两次爱情均宣告破没。
初恋被硬生生的拆散。
想要自己养大一个,却被人捷足先登。
事业无成,爱情无成。
伤透了的杜牧只好把真心埋葬,得风流处且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