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特立独行的小蜗牛

上帝给我一个任务

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我不能走太快，

蜗牛已经尽力爬，为何每次总是那么一点点?

我催它，我唬它，我责备它，

蜗牛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我，

彷佛说：「人家已经尽力了嘛!」

我拉它，我扯它，甚至想踢它，

蜗牛受了伤，它流着汗，喘着气，往前爬…

                                                                        ————摘自《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好奇怪，为什么上帝要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有什么好奇怪的，只因我是那只小蜗牛的妈妈。

    “3+4等于几？”你用弱弱的声音回答：“等于5……”天啊，又错了，又错了！为什么我已经教给了你最笨的数手指头的方法，你就是不去做，不去数，还是这样随口乱说呢？你已经上大班了，明年就要上小学了，你应该学会至少是十以内的加法了，你不会怎么办呢？老师小朋友是不是会笑话你呢，你会不会就此丧失信心，越来越讨厌数学呢？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窍呢？你怎么这么笨？你……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心酸、怒气、憋闷还有一大串杂七杂八的念头在我的胸中慢慢集结……“妈妈……”你呼唤着，用澄澈的眼睛望着我，一脸无辜。我的一切纷乱的情绪瞬间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脸上挣扎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慢悠悠地给你纠正说：“不对哦，益诺，3+4等于7.”“等于7！”你欢快地重复了一遍，蹦蹦跳跳一番。我知道，你压根就没把这答案放在心上，错了无数次，纠正过无数次，想了好多办法启发你，你还是不知数学为何物，甚至你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动机，开始刻意地回避有关数字的话题。

    我好容易哄着你练习写加法式子，你却不紧不慢地认真去写题的序号，从1——10写得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可是，当你提笔写式子时，却开始乱来：胡乱写几个数字，加号和等号掺杂其中。“益诺，这加法式子不是这样写的哦，应该是……”我在你的本子上指点着纠正，可你呢，蹙了眉头，小鼻子哼响着，拂开我的手，固执地写着你认为对的公式。“妈妈，你坐到那边去。”我的存在成了你的压力，你不友好地赶我走开，头也不抬。我默默走开，坐得远些，看着你小小的身躯伏在桌上，握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那些错误，那么卖力，那么专注，可是那些都是错的，都是错的啊！想起老师微信群中发的那些听写加法式子得到100分的小朋友的听写纸，那些红红的100分，像一根根钢针刺痛了我的心。为什么差距那么大？明明我一直都没有忽视过你，可你却成长成一只小蜗牛。

    “妈妈，你看看我写的！”过了很久，你欢快地跑过来，自豪地举着数学本，“妈妈，你给我批上100分。”哦，原来，你也是这么渴望着那红彤彤的100分，可是，小蜗牛，那100分可不是请求来的。“哦，益诺写的数字这么正规啊，”我故作惊喜，心却被那一整篇惨不忍睹的错误堵得满当当的，“可是，加法真的不是这么写的，所以写上100分是对益诺认真写数字的奖励，不是说益诺写对加法式子了。”我提起笔，郑重地在本子上写上100分。你高兴极了，似是得到了天大的嘉奖，将那个100分看了又看。天哪，我是不是在助长你的错误呢？刚才是不是应该对你严厉一点？在家里我是这样包容你，在学校里，老师怎么会这么悉心呵护你这个小蜗牛的自尊心呢？你是要走出家门的，是要跟得上群体的步调的啊！我自责着，却感到无能无力，是真的无能为力。

    想到你上中班时，当别的小孩规规矩矩将数字写在格子里时，你写的数字总是飞在格子外，现在，你能规规矩矩的写数字了，却又不会做加法题。我发现，你有你自己的步调，你有你自己接受知识的节奏，你也在进步着，只是比别的小孩落后一步罢了。我是要责备你的慢吞吞吗？可是你真的在努力着了。有什么办法，你就是这样一只笨笨的小蜗牛，是蜗牛又怎么样，你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个，你有你自己的个性，你爱坚持自己的想法，你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小蜗牛，我凭什么抱怨你不是个早慧的小孩呢？因为我也曾是一个小蜗牛。

    我也曾被老师说做口算题反应慢；也曾经历过爬黑板做题，结果就我一个人做错的“糗事”。甚至在初上高中时，我曾听物理课听得泪流满面——因为听不懂老师在讲些什么，曾听写化学方程式，一个式子也没配平……我也曾焦灼的把自己跟别的同学进行比较，然后发现自己是一个笨蜗牛，因而变得自卑而受伤。现在，你所经历的事情有时会让我想起我的小时候，那情景出奇的的相似。比如，你们班女孩子排集体舞蹈，你总是那个被刷下来的孩子，原因是你不会走队形，怎么教还是掉链子，可所有的动作你都会，而且你是那么热爱跳舞。我也曾是这样，清楚地记得1988年的舞蹈排练，我热切地渴望被选上，可是，还是被漠视了。这绝对不是老师的错误，据你的姥姥说，我上幼儿园时是个木头似的小女孩，讷于言语，也不擅长表现。我回家后，找来了我的姥姥，跟她一起跳那支叫做“小动物快快来”的舞蹈。是的，我什么都会，但我就是一遇到事情就会缩到自己的小蜗牛壳里。这似乎跟锻炼多少无关，就是性情问题。直到现在，我可以不再退缩，大大方方以老师的身份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我还是从内心深处抵触着做那些“出头露面”的事。忽然我想明白了，或许我对你慢吞吞的焦躁不安和多思多想都源于不想让你经历我自己曾受到的伤害——不是别人给的伤害，是自己伤了自己。但愿你不会像我那样，好久好久才摆脱迷茫，悦纳自己的个性，感受到自己的好，活出自己的风格。现在看来你仿佛真的比我开朗多了，你似乎并不在意那些令人受打击的琐事，每天开开心心地画你的画，痴迷到废寝忘食。你的画色彩斑斓，你画的自己、小朋友和老师都是开心幸福地笑着；你画的春天桃花艳艳，柳树青青，你画的小兔子和妈妈勇敢非凡，一点都不怕躲在树后的大灰狼；你画的阴雨天都要把房子装饰得美美的，挂着美丽的窗帘……你的内心充满着阳光，每天你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大冬天也要穿上红色的裙子，你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明媚灿烂的小蜗牛呢！

  亲爱的小蜗牛，是我想得太多太复杂了，顺其自然用你的步调去走你的人生路吧。我真的帮不了你，即使心疼你会受伤，会难过，我也帮不了你，那是属于你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功课。我能做的是陪伴在你的身旁，陪你慢慢前进，给你加油打气。如果感到受伤，不要觉得自己被抛弃，因为成长的路上，一直有妈妈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