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学史》第七章 现代文学15~艾略特
艾略特
新旧之间的张力是艾略特的诗具有生命和活力的原因。而这种张力又源自卓绝的才智所推动的细密革新。背后的那只手的目标只是要把谱出来的新曲化为渊源流长的英诗传统的一部分。当然艾略特以其创造性的心灵,自然有其合法的好恶对象。比较说不过去的是,他老是把个人的好恶说成是四海如一的是非。他有一系列的论文就是这样在做。
艾略特特别轻视浪漫诗,因为这派诗人放纵思想,用字松垮。他甚至想把浪漫诗逐出英诗的大传统,比他出道稍早的同代诗人中,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对象,这些人用韵死板,全无想象力,因此艾略特这位紧随在后的菜鸟诗人就得另谋出路了,特别引起他兴趣的却是伊丽莎白时代和詹姆斯一世时代的诗人和剧作家。
从一开始,艾略特的诗就卓绝不凡。卡明斯是艾略特可引为同道的技巧精湛之士。他说艾略特的诗 : 配字蛮横,卓尔不群,音形紧调,无与伦比,而且用口语节凑精致细心地谋杀了传统的拍子。这种谋杀是通过韵脚与半韵由内部与末梢着手,然后再用几乎一成不变的解释完成的。上述种种,也便是艾略特强度的生发处。至于如何运作后的感情语调,则蕴有强烈的幻灭感,以普遍反对第一次世界大战造成的灾害混乱及其后果。艾略特控制有方的诗行,传达出正义消退,邪魔当道后的失控感、紊乱感与空虚感。
艾略特曾声明他接受基督教的天启说,艾略特诗的立场现代性又十足。他沉浸文学之中,范围纵跨数百年,从基督教时代到上古作品都有,此外,他在哈佛和牛津两大学念书时,也曾经深究基督教和异教的神秘传统,甚至是梵文和印度教佛教的冥思方法,都曾为他的世界贡献过塑造力量。
《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是艾略特发表的第一首诗,很少处女作像这首诗一样广受引用,其价值更是历久弥珍,不受文学品位方向波动的左右。
艾略特的《荒原》和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同列20世纪的文学伟构。这个断语道出历史事实,任何历史修正主义都难以否决。后代读者的品位和习惯亦难动摇其正确性。两部作品问世之前,一般人根本无从想象,问世之后文学作品所要求的复杂性骤增。
艾略特认为诗的整体浑然不可分割,《荒原》通篇示范了艾略特的意涵,他因此一笔勾销浪漫主义所强调的个人,也就是不看重艺术家本身的情感或苦痛,反而代之以字组艺术责任的反强调。讲清楚一点,就是:艾略特承此看待传统的观念,认为诗中可以结合前贤诗作,径自征引或回应,而不必管所言者是英诗,是译诗,还是原作。新诗里的多重线脉如同地毡中者,而其镶嵌物又如同拼花图案上者。这些都可在前人的总体成就上,找到已经用过的语气或类型。读者若坚持要了解各种指涉,就要花很长时间思考研究艾略特,为减轻读者的负担写了很多注解,可是还是不够,原则上艾略特不喜欢多列注角,以免原文显得臃肿庞杂,于是有些版本乃增加编著或提纲,以弥补诗人处理上的不足。
艾略特诗人生涯的登峰造极之作是1943年发表的《四个四重唱》,要了解这诗组,读者需要极大的努力,不过需要懂的不是在文学的层面上,而是在宗教的层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