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装上了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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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遍布摄像头的世界里。这是好事吗？这是坏事吗？就像地铁安检一样，越严格越好吗？一直到面孔识别才行吗？这里涉及到安全与自由的悖论，涉及到不同的安全观。在我看来，这些都是现代社会公民生活应该讨论的重大问题。

最近，我们学校的中学部的教室也开始安装摄像头。

作为校长，这首先让我不安，但又不得不装。因为学校要参加统考，这些是检查时的必备项，是对考场的基本要求。实际上，撇开这一点不谈，以现在的发展态势，有一天，要求所有学校所有班级安装摄像头，我也不会意外。对于学校来说，这些都属于不可抗拒因素。

怎么办？

有几种方案。

一是上级部门要求的，这是不可讨论的，就像我们无法讨论法律条款一样。

一种是上级部门虽然要求了，但我们还有许多空间。例如，摄像头要不要开启？什么时候开启？

到底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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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那么，教室里究竟应该不应该安装摄像头？

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甚至不同的教育理念，结论也不同。而且，立场不同，结论也有很大的差异。例如，我能够想象多数家长会怎么想——

当然应该安装呀。教室是公共空间，又不是家里。而且，万一学生之间发生冲突了，也可以通过调监控的方式来找出真相。而且，有监控对学生来老师来说也是一种监督，有一些不良行为可以有效地得到遏制。就像交通道路上安装了监控，违规行为就大大减少一样。学校不想装？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怕我们家长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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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是个好东西，摄像头是个好东西。

关键是，边界在哪里？

学校门口安装摄像头，大家都不会有意见，因为要防止各种意外，尤其是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可能给师生造成的威胁。为什么教室里安装摄像头，就会引发反感呢？

因为教室虽然也是公共空间，是一个小社会，但是，教室里的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所谓的熟人社会，本质上是一个信任社会。而在信任社会里，摄像头传达的，是不信任的信息。就像一个古朴的村落，大家都很友好，也没有外人进来，很容易夜不闭户。这时候，你家装一个防盗门？这不是很怪异的事情么？而且，是对这个信任社会的破坏。

日本的安保为什么相对宽松？能让一个外国人轻易逃出去？

因为日本是一个高度发达的信任社会。相反，越是专制的国家，监控越有力。

因此，当校长要给教室安装监控的时候，他传递的信号实际上是：我不相信你。当家长希望学校每一间教室都安装监控的时候，他们传递的信号实际上是：我们不相信你们。

没有监控的情况下，确实会有一些情况无法弄清楚真相。例如，丢东西了，学生冲突了，诸如此类。但问题在于，这些就是信任社会的代价或成本。所有的选择，都是成本考量。

有些学校认为安装摄像头是天经地义，那是因为学校里也是如此地定义了师生关系和家校关系。

所以，摄像头背后有文化，有价值观，而且边界处于流动之中。假如运城国际有一间特别混乱的班级，我们要进行整治，那么，我就有可能使用移动的摄像头作为辅助手段，等班级恢复了正常，再将摄像头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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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装的时候怎么办？

我更喜欢发起公共讨论，对于不可抗拒的事物，我们如何利用它？

我们可以选择接受它，但不在乎，也不把它作为管理手段。我们也可以选择利用它来做有益的事。

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关闭它，让它成为摆设。

我们还可以选择让它只在特定时段开启。

我们甚至可以选择在教室里对它进行物理处理，戴上眼罩，只在考试时开启，既不违反规定，也不违反文化。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包括老师和学生）先要利用这种事情，视之为一种公共生活中的课程，借以发展我们的审辩式思维能力，并最终形成共识且付诸行动。

在这个过程中，永远没有标准答案。因为一个没有监控的世界里，一定生活着一群自我控制能力很强的人。因果循环，无休无止。

越来越好，或越来越坏。